第一章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1 / 1)

霍家軍主帳內,有一長髯長者,並一俊俏郎君,皆是神色冷峻。甲胄未卸,斑斑血跡,清晰可見。不難看出才經曆過怎樣一場廝殺。這是大渝鼎鼎有名的戰神霍均和長子霍永寧。

長髯長者伏案疾筆,下首的小郎君不住地摩挲手中青瓷茶盞,幾次想開口,望向長者,卻又作罷。

良久,霍均望向下首的大兒子,沉聲道:“她還是不曾開口說過話?”

霍永寧眼底痛惜壓抑:“未曾。”

霍均頓了頓,終是下定了決心,在戰報上添了幾筆。

聲音像是蒼老了十歲,低沉喑啞:“急躁冒進,枉顧袍澤性命,按律當誅。可……”

霍大帥闔了闔眼“那便革職押她回長安,由今上發落吧。”

“阿耶!永安才十六歲!況且長安局勢尚不明朗,永安她……”他最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阿耶要送永安回長安。

“住口!她好歹還留了一條命在,與她突襲的一萬將士,隻回來了三千人!我叮囑過她什麼!窮寇莫追,隻這一條便足以軍法處置。”

他不是不心疼女兒,可與她一道的將士們就該為她的任性付出性命嗎?

將戰報合上,霍大帥緩了緩,又道:“拘一拘她的性子也好,都成什麼樣子了!況且,隻要今上還用得著霍家,他必定要保下永安。”

“阿耶!”常被讚為粉麵桃花的邊境儒將,此時戾氣纏身,恨不能替父帥修改戰報。

霍均卻無意與他再談,他這一雙兒女,在邊境被養得太簡單,哪裏知道這件事能帶來多大影響,隻道:“去吧,去看看她,天亮了就讓一白押她回長安。”

帳外天還未亮,邊境空闊,這幾日天氣不好,晚上連顆星都看不到,尤其這一仗,打了幾日,雖勝了卻極其艱難,損失慘重也不為過。

先鋒官被上了枷,捆在了空地上。

自她回營,永寧還沒好好看過她。青絲散亂,滿臉血汙,胸前明光甲都碎了一半。

還直挺挺地跪著,一聲不吭。

走近才瞧見,這一身甲胄,被砍得不成樣子。

她什麼時候這樣狼狽過。

“永安,父帥說天亮送你回長安。”輕輕替她鬆綁,小心避開傷處。他好好的妹妹,什麼時候受過這種罪。

卻不防被抓住領口,鎧甲領口被豁開了個口子,霍永安的手抓在碎甲上,鮮血淋漓。

眼睛裏的絕望、無助、憤怒。讓永寧心悸。

她不該是這樣的,霍永安怎麼能絕望呢?

“霍永安”永寧壓下渾身戾氣,恢複到自己波瀾不驚的狀態。

“你就算以死謝罪,那七千精兵也回不來了。他們信任你,追隨你,用自己的性命保下了你,不是為了讓你再回到戰場白白送死。”

永寧回視她,一字一句說得輕緩且冷漠。

卻字字戳在她心口上。

“你是最沒有資格自暴自棄的人,最起碼,你還活著。”

是了,她還活著。沒有一同死在上煬關。

手裏那一串木牌提醒她,她身上背的,是袍澤的命。

這木牌,是每個將士都有的,刻了他們的名字。慌亂中,她拿回來的,不足五個。

看她恍惚,永寧自己又心疼,不由自主柔下來:“永安,回長安吧,替這些兒郎,看看他們的家人。順便替我和父帥去看看阿娘。”

她恍惚地點了下頭。

自己的手連同木牌被兄長裹在掌中。

有點溫暖。

也就沒注意到,主帳帳簾被人輕巧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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