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婉兒想過那人在長安或許有幾個得力的人,卻並未想過那人能把爪子伸進皇家寺院。
“應當是真的,有一事,我從未與永安講過,我這腿,至今沒好利索,不是意外。”
迎著婉兒驚詫的目光,平伯倒也沒那麼大怒氣了,竟還能還思忖是不是年紀大了,脾氣都平順了,平靜道:“與其說不是意外,不如說是蓄謀已久。回鶻,也的確有那麼一兩個拿得出手的人。用計用毒,手不沾血,算計了我還能變著法子混進霍家軍中來。一直瞞著永安,沒敢告訴她,不然依著她的脾氣,早殺了那人了事,還能留那人到今日扯出忠信侯和太後?”
若不是永安領兵打亂了那幫人的計劃,此刻霍家軍中是個什麼情形,可真不好說。
“婉兒。”平伯重重地拍了兩下婉兒的肩,“此事平伯隻與你說過,因為平伯相信,你是能懂的。正如同我心悅你容姨,卻從未求娶。也隻你能懂。”
婉兒捧著茶杯,思緒飄遠,連聲音聽起來都格外空洞,“是了,人生在世,總有很多事是勝於兒女私情的。世上隻有一個北辰王,可以多年來,步步籌謀,一步一步地走到心上人身邊去。也隻有一個霍永安,可以不計較上一輩的恩怨,就事論事。”
婉兒看向沉思不語的平伯,眼睛裏隱隱帶著些羨慕,與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
也隻有一個容姨,可以不問緣由,生死相隨。
直到蘇府門口,二人也並未再說過話。情愛一途,就算看得分明,也終究有些意難平。
“婉兒,你容姨,我已經送到你府上了,一來,你二人也可有個照應,二來,把她送來,我也放心些。”
此中深意,不言自明。說完,平伯便下車離開了,並未入府,也未停留。
大理寺卿手段非常,說拖,便真的拖到了開春。還能令朝中上下抓不住錯。不光如此,她還抽空去拜會了太後。
“你說,婉兒同太後說了什麼?能讓太後現在安靜地和鵪鶉似的?”
夕陽下,草木旁,永安烤肉時那嫻熟的樣子,竟比任何圖景都讓攝政王覺得賞心悅目。
然後,讓攝政王賞心悅目的永安把自己手頭烤好的肉,全堆在了攝政王盤子裏。
她現在是明白這人的可怕之處了。從正月十六到現在,她是一點消息沒探到,整個王府被攝政王治理的鐵桶一般。這還不算,想找府裏人探探口風吧,除了良管家,不論是誰,聽她說話都抖如篩糠,更遑論回答她問題了。
好不容易逮到機會溜出去一趟,她見到的人都對她說安心就好。除了邊防上,托平伯捎了信去,旁的她一概不知。回來之後,這喪心病狂的攝政王!盯著她吃了五天素!整整五天!
直到今日才鬆口讓她烤肉吃。也是今日攝政王出門同忠勇伯賀壽,心情好些才對她說了些婉兒這些日子的動作。
“這個倒還真無旁人知曉,連宏兒也不曉得,不過,該是好事,我看他今日來心情不錯,今日還同我一起去了伯爵府。”
念著永安小日子要到了,偏又承諾她今日可以喝一點酒,攝政王隻得換了溫和的酒又在紅泥小爐上溫熱了才遞給她。
看她吃得滿嘴的油,攝政王替她擦了嘴,又把那盤肉遞過去,看著她這位心上人吃得連臉頰都鼓起來了,不禁想到今日同陛下一起到伯爵府賀壽,人家的小姐都是烹茶繡花,琴棋書畫。
自己府裏這個校場練武,布防守衛。
還曾堆過一日糖葫蘆。
怪不得輔國公特意修書一封,隻願困她於長安,可,到了長安,比之當初遠在邊關,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原以為他能約束永安的,卻發現除了忠信侯一事多方牽扯,他狠了狠心來瞞她。餘下的,他根本不舍得壓製她。思及此,深覺有愧輔國公囑托,便沉聲喚她:“永安,來我這邊坐。”
待永安乖巧坐到攝政王身邊攝政王定定瞧她半晌,隻把永安看得汗毛倒豎,才道:“我且問你,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你……”
霍永安聞弦歌而知雅意:“在下不才,隻下棋和寫字略能入眼。”
攝政王竟覺略有安慰,還好不是一竅不通。
又問她:“那烹茶女工?”
霍永安麵露難色:“我……好酒。”
攝政王王神色淡淡,不辨喜悲,給永安下令:“今晚的酒,隻準喝三杯。”
永安聞言,在發怒之前理智占上風,拚命捏住了手裏的小酒杯!忍住!天將降大任於她!喜歡這人是她自己決定的!這未來的夫君是她自己選的!想想這人還有一張放眼大渝最漂亮的臉!想想在她手傷這些日子,給她養傷比照顧他自己還精心的慕珣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