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尋將時諾扛起來,放到後座。
時晚跟在他後麵,看著蔓延了一路的血,淚流滿麵。
不是幻覺,她是真的能流淚了。
可是有什麼用?
她幫不到他們任何一個。
時晚淚眼朦朧的看著四周,為什麼她還是看不到小諾,小諾去了哪裏?
賀尋啟動車子,開起來有些歪歪扭扭。
時晚這才發現他的臉蒼白得可怕。
就像是小諾剛才走的時候……
她瞪大眼,看到賀尋的腹部有個血洞,在不停的往外麵湧血。
他被陳總的槍打中了!
從倉庫到車上,那一路滴落,還有賀尋的血啊!
可從頭到尾,他的眼神都冷靜而清醒。
時晚哭著去捂那個血洞。
“怎麼辦?你停下,叫救護車!最近的醫院在哪裏……不要開了,你會死的!”
賀尋抬起一隻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摸了摸,猛地扯下。
那是串銀鏈,上麵的掛墜是……時晚的婚戒。
他將那個戒指緩緩的套進她捂住自己傷口的無名指。
“你……”時晚震驚地看著賀尋,他也要死了嗎?所以能像小諾那樣,看到自己?
可是為什麼他一點也不驚訝?
本以為戒指會掉下去,可是在戒指戴好的那一瞬間,定格在了時晚的手上。
賀尋笑道:“抱抱我。”
時晚怔怔地從背後擁住他,虛無的身體觸摸到了那冰涼的體溫。
“我能摸到你了?”
賀尋沾了血的手撫摸著她的臉,輕輕擦拭著眼淚。
“我等這個擁抱,等了好久……”
時晚的臉靠在他的肩上,聞言重重地一震,所以他會看她愛看的電視節目、他會在小諾上庭的時候為她留位置、他會丟下工作環遊世界……
“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我怕說了,你就不見了……唐迦臨以為我發癔症,就算是吧,我不想治好。”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大概是我再也騙不了自己的時候。”
時晚沒在追問他究竟騙不了自己什麼,不停的哀求著:“賀尋,你不要死好不好?我不想你死……”
賀尋搖搖頭,溫柔地道歉,“對不起,我沒有保住你弟弟。”
“你盡力了,小諾說了不後悔,所以不準死!”時晚哭道:“我不準你死!”
“不好意思,這不是你跟我說了算的。”
他說著,打開車裏的音響,一首悲慟得令人心顫的歌曲流瀉而出。
“你站在那個地方,背後是一片荒涼。
在這無邊的夜色裏,隻剩下我的憂傷。
不是說有了真相就能看到光亮,這世界並不在乎什麼真相。
這一刻我的心多盼望,我多麼盼望再次聽到你為我高歌,為我吟唱。
第一次就在那失去你,我終於發現愛情的另一種真相。
我終於知道愛情就是最後的真相……”
時晚聽過這首歌,是學長的妻子和小諾女朋友出演的音樂劇裏麵的,叫《心髒》。
那次她跟著賀尋一起去看了,在這首歌唱完後,她仿佛看到了他眼裏的淚光,當時還以為是錯覺。
車子開入一個長長的隧道,光線暗下來。
時晚轉頭看了眼後座緊閉雙眼、麵色灰白的小諾,含著淚更緊的擁抱住賀尋。
“這樣就算是訣別了嗎?從此我們將天各一方。
當深夜的寒涼浸透了衣裳,你看著我走向愛情的刑場。
也許是早已習慣流浪,不知該如何麵對悲傷。
我們要不要像孩子一樣,看看誰比誰更加堅強。
此刻已經該結束了嗎?從此我們將遙遙相望。
當時世界再不管有沒有真相,我陪著你隻有忘情的癡狂。
到最後隻有自投羅網,然後在這裏等待死亡。
地獄和天堂哪裏都一樣,今生總算愛過一場。
我不止一次錯把滿地的月光當成是海洋,可是有誰能讓自己的腳印留在海麵上。
我的愛人,你會不會一直哭著到天亮。
讓滿腔的海水,湧進我的胸膛,在我的懷裏多滾燙。
我多想在你的身旁,哪怕一夜的時光。
當我抱著你,伸出了臂膀,我多麼渴望能就此抓住不放。
我把你藏在身上某一處地方,才能永世不忘。
不管海水多麼冰涼,我依然有一顆心髒。
不管愛是多麼冰涼,我依然有一顆心髒……”
時晚的淚水像是流不盡似的,隨著繾綣到激昂的歌聲越發洶湧。
她看著前方,隻覺得這個隧道好長好長,直到歌曲快要播完都沒有走出去。
終於,黑暗被撕裂,乍現一絲異常刺眼的白茫,越來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