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李一邊擦櫃台,一邊對南宮蓮界道:“少主,最近東京城內多了許多來曆不明的妖怪,想必是趁結界重建的間隙混進來的。” 南宮蓮界聯想前日鼠妖之事,眉頭之間浮起一抹煩憂,心下思量:“看來這風平浪靜的日子不能長久過下去了。”他放下雞毛撣子,道一聲:“我突然有急事處理,要出去一趟。” 店內眾人群起抗議道:“又是去滿姐姐那裏?!” 碧嬌恨恨道:“肯定又是借機去蹭飯了!” 韋李釋途和嚴喻含嗔帶怨道:“又不帶上我們。” 碧嬌等側臉瞪了他倆一眼,道:“我們做的菜有那麼難吃嗎?” 韋李和嚴喻兩人聳著肩膀、笑靨如花,諂媚道:“怎麼會呢!每次吃到你們做的菜,總是從心底湧起一股莫名的幸福感!” 碧嬌等對他倆注目而視,威儀赫赫。 韋李兩人見狀,立馬緘默,俯首貼耳,大氣不敢出地抹擦櫃台。 南宮蓮界出門北上,經過高邸品——也就是金俊眉的茶葉店,見金俊眉探出頭來,向他直招手。 “千萬不要仗著年輕就為所欲為哦!”金俊眉請他坐下,一臉關切道。 “你說誰?”南宮蓮界接過店夥計奉上的茶道。 “你!還有誰?你肯定是去找滿庭芳吧!”金俊眉呷一口茶,瞅著他道。 “為什麼你會知道?”南宮蓮界問。 “因為這是去滿庭芳住所的必經之路啊。直言不諱是因為你我親密無間,簡直來說,我可是一直把你當親弟弟對待哦。”金俊眉道。 “多承厚愛!還親弟弟,哈哈……”南宮蓮界憨憨假笑道,“有些事情你還是裝下糊塗好些。” “作為大哥哥,為兄有一個秘密要跟你分享。”金俊眉突然降低聲調,神秘兮兮道。 “什麼秘密?”南宮蓮界不由將身子向前一探。 “這個……這個茶葉它不僅能提神醒腦,還能強健身體哦。”金俊眉一本正經道。 “然後呢?”南宮蓮界深吸一口氣,將身體回正。 “然後……然後你就可以為所欲為啦!”金俊眉道。 南宮蓮界臉上表情瞬間垮下來…… 金俊眉袖著手,和店夥計站在店門口望著南宮蓮界落荒而逃的身影,道:“你是不是覺得我特下作?” 夥計道:“有點。” “那能有什麼辦法?”金俊眉抹淚道,“誰讓上次虧損那麼大呢!可不得開始‘殺熟’嗎?” 夥計道:“掌櫃的,您就不該找猿馬寺的和尚作什麼‘饑餓營銷法’!誰不知道他們都是一群惡鬼!現在上千斤茶葉搭進去,他們還不是有送就白拿,不送就不買!唉!” 金俊眉嗒然若喪道:“原指望做一筆大生意,卻遇上一群大牲口!” 南宮蓮界好容易逃過金俊眉的糾纏,又往前走了一段,迎麵又撞見韓桂重。 韓桂重殷勤邀遮,不容分說,拽著南宮蓮界回身到自己店裏去坐。南宮蓮界沒奈何,隻得跟著走。 韓桂重把幾包香料塞給南宮蓮界,道:“這是前幾天滿娘子差人向我訂的貨,今天早上恰巧到貨了,你幫忙帶過去吧。” 南宮蓮界道:“憑什麼我要幫你免費跑腿!” 韓桂重肅然道:“因為這些香料很貴重啊。” 南宮蓮界心裏頭千萬匹草泥馬平地上席卷而過,道:“這叫理由?貴重跟我毛關係?” 韓桂重道:“別那麼小氣嘛。” 南宮蓮界又問道:“還有這一遝是什麼東西?” “哦。”韓桂重麵露得意之色道,“情詩啊!我就想試試在皮相與骨相——外表與內涵之間,她更看重哪個?就好比兩顆蘋果,一顆外表光鮮,內在卻腐爛了,另一顆雖然表皮發黑,內在卻很新鮮。她會怎麼選擇呢?真讓人期待。” 南宮蓮界黑著臉道:“你也知道自己表皮發黑了!不過,哪一顆都不是你,你是連核都爛掉的那顆!……你這分明是抄的唐詩嘛!”南宮蓮界瞅了一眼,不屑道。 “那些字確實是唐詩來著,但內容卻不一樣,這裏麵包含了鍥而不舍的毅力和一定要把她搞到手的魄力——這才是男人的精髓! “虧你能把死纏爛打、色欲熏心升華到這種境界!”南宮蓮界道。 “我跟那些窮吊絲可不同——明明hao色卻羞於啟齒!我可是不折不扣的行動派。”韓桂重吸一口手中的龍涎香。 “他該不會說的是我吧?”南宮蓮界心裏咯登一沉,複又釋然道,“我這麼帥怎麼可能是窮吊絲呢!” 離了韓桂重,南宮蓮界望著東方一路穿街過巷,曲折到了泊荇湖邊的一座宅院前。隻見門首上掛著一塊匾,上書“集雅齋”三字,這便是滿庭芳的住處了。由於大門緊閉,南宮蓮界一騰身,翻了進去。當門的位置一堵照壁,轉過去,是一條五尺來寬、方石鋪的路徑。夾道鮮花團團簇擁,零落的花瓣糝在石麵上。南側是一片鋪展到牆角的草地,草地中間一株秀樹,樹下一架秋千,微風中款款地蕩著。北側一塊綠地,綠地中間擱著一套石桌,再前則是一畝左右、翠湉湉的池水。池子中央小小一間水榭,曲折一架石橋連接到主屋。主屋青瓦白牆,共兩層。 南宮蓮界撚著韓行長的書信,自忖道:“我是不是也該給他來個‘沉者自沉,浮者自浮’呢?——算了,我還是積點陰德吧。” 這地方他是熟慣的,徑入客廳坐下,丫鬟自去通報了。 移時,一青年女子身著上白下紅齊胸直領襦裙,搴著裙角沿樓梯嫋嫋而下。但見其鬢雲如絲,梳著雙刀髻;眉眼如漆,顧盼生輝;花生丹臉,頰窩含笑。她就是滿庭芳,芳年一十八歲,本藉福建路建寧府人,本也是公卿之後。豆蔻之年愛上家中西席的兒子,由於父母梗阻,兩人相約私奔。結果造化弄人,到了東京,先是被棄,後被賣入娼門。直到兩年前機緣巧合,南宮蓮界遇見並替她贖身,爾後安頓在了這裏。 南宮蓮界把韓桂重代托的東西交割給滿庭芳,試探地問道:“這裏麵還有一遝韓桂重那廝送的信呢!你看下。” 滿庭芳接收了,沏了一盞清茶給南宮蓮界,笑道:“有勞了!韓桂重的情詩,一會兒‘春蠶到死絲方盡’,一會兒又‘天涯何處無芳草’,完全不知道他在表達什麼?對了,最近你們是不是又對碧嬌她們的廚藝表達不滿了?” 南宮蓮界愣了一下:“嗯?” 滿庭芳莞爾一笑,道:“前幾天,她特意過來打招呼,說是有空要到我這裏再討教幾招。” 南宮蓮界道:“沒有啊!我們哪敢嫌棄她們的廚藝!” 滿庭芳笑道:“我想也是!這麼說來,肯定是你們往我這邊跑得太勤快了。那種年紀的女孩子很敏感的!” 南宮蓮界無辜道:“我們的胃也很敏感。話說,我們隔三差五過來,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滿庭芳鼻子拱了拱,看著他笑道:“麻煩倒不麻煩,隻是以前風光人前的一代花魁淪為煮飯婆子,唉……” “……”南宮蓮界黯然道,“你說的是真的嗎?” “開玩笑的啦!年紀一把了,你怎麼還那麼單純呢!”滿庭芳開懷大笑道,“對了,今天怎麼就你一個人過來?” 南宮蓮界釋然道:“是這樣的,最近東京城內混了許多妖怪進來,敵友難分。怕你有閃失,特意過來給你布置結界的。雖然不太強大,但好在先有東台所布的結界削弱了它們的力量,倒也無妨。隻是,為防萬一,你以後有事還是盡量差遣丫頭們出去吧。” “多承關心。”滿庭芳瞅著南宮蓮界,十指交叉承著下巴,斂起笑容道,“這下子算是名副其實的‘苞養’了。你怕不怕?” 南宮蓮界汗顏道:“怕什麼?再說什麼‘苞養’,太難聽了!除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