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刻鍾後,驛站裏所有的回鶻使者都被捆在了正堂,但這煞神實在太過駭人,竟無一人敢出聲辯駁。
阿烏這會兒正常了點,卻也隻是瞪著永安,一言不發。
“我沒時間跟你們耗,兩件事,第一,黎真究竟謀劃了什麼?第二,你們私自聯絡回鶻最快的法子,我數三個數,三聲之後,得不到答案,諸位可就沒機會開口了。不過諸位放心,我不會讓諸位死了。”
回鶻使者彼此對視,都從對方眼裏讀出了恐懼。這霍將軍的未盡之意是,要他們生不如死。
“一!”隨著第一聲下,蘸了酒的鞭子卷了塵便襲向這些人,那鞭子刁鑽地很,避開了霍將軍綁上的繩結,直接打在這些回鶻皮肉上,長安比回鶻暖和,他們衣料薄,一鞭下去,皮開肉綻。
回鶻來朝這麼多人,難啃的硬骨頭一共就兩個,一個是回鶻主帥蒙格,一個是神鬼莫測的黎真。
可這兩人,一個死在了大理寺監牢,一個死在了長安城郊。
剩下這些,不是憑祖蔭博前程的廢物,就是自詡名流的酸儒。
一鞭下去,一片痛呼聲。
可永安不給他們舔舐傷口的機會。
“二!”又是一鞭,兜頭劈下,這些人尋死的心都有了。
有人撐不住,便開始求饒。
還涕泗橫流,毫無昔日的神氣和驕傲,“將軍高抬貴手,我等哪裏有機會近得二皇子的身,不過是奉命求和的喪家之犬,哪敢有什麼陰謀!霍將軍明鑒啊!”
說話這人,已經年過半百了,此刻也顧不得什麼麵子不麵子,能讓這黑麵神停手,他便是叫她奶奶都使得。
“哦?那就是不打算說了?”永安此刻麵容狠厲,似笑非笑,若是婉兒看到,定會發現,永安此刻神色,像極了永寧。
“他們的確不知,我來說吧。”阿烏在永安出第三鞭之前及時出了聲。
永安此刻才注意到,方才那個言行幼稚如孩童的成年男子,此刻倒是正常了不少。雖說頭上被打那一下,已經破皮流血,衣服也被永安一鞭抽爛了。可就是比方才那些指著她說她不敬友邦的腐儒們看著周正。
永安將手裏的鞭子轉了個花,一下抽到地上,掀起無數塵土,嗆得那些人,連咳都不敢大聲咳,鱉得滿臉通紅。
永安嫌棄地看了一眼,便撇開頭去打量阿烏,那眼睛裏的不懷好意看得阿烏直皺眉。
“南疆藥人?”永安清朗的聲音此刻聽在這些回鶻人耳中,如同閻羅索命。
阿烏的眉頭皺起便不曾放下,但看她大有說不出有用的消息便直取他狗命的神態。
還是強自鎮定道:“我家殿下命死士在回鶻王城埋了火藥,以回鶻王庭為最。他說,若他死了,定是要整個回鶻來陪葬的。”
他家殿下說,那個不幹淨的回鶻,還是隨他一起下地獄吧。
永安大腦一片空白,臉上血色盡失。
那南疆藥人的聲音遠遠近近,浮浮沉沉地叫她聽不真切,耳朵裏像是有成百上千的將士在擂鼓。
那藥人嘴巴一張一合,竟還在說,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的,“我家殿下說,隻怪霍將軍命不好,為何非得駐軍到回鶻王城。”
永安慢一拍才反應到,這個霍將軍,應該指的是她阿耶。
“住口!”永安的神智有些模糊,隨意揮鞭,打傷了被捆在一旁的回鶻眾人。
那藥人竟然還沒住口,“不過我家殿下說了,幸虧霍將軍命不好,不然,他就看不到小霍將軍崩潰的樣子了。當初上煬關沒能讓你清醒,那這次你定不會讓我家殿下失望的。”
“我叫你住口!”永安又是一鞭,十成十的力道甩出去。
正打在那藥人的臉上。帶著倒鉤的鞭子,不確定究竟打在臉上哪處。反正這藥人,永遠都不會再開口了。
他如秋日落葉一般,緩緩倒了下去,平靜的神色,至死都不曾變過。
永安耳邊,終於沒了那惱人的聲音,再也支撐不住,一口血便嘔了出來。
眼見著也要倒了下來,被一雙手,穩穩地接住。
“慕珣瑭。”永安眼神已經開始渙散,並沒有回頭,她隻是覺得,不管這是不是幻覺,能接住她的人,都隻會是慕珣瑭。
“我在。”身後那人,極其溫柔,比往常任何時候聽到的聲音都要溫柔,像是冬日裏照在身上的暖陽,又像是春日裏拂過麵頰的柳絮。
讓她覺得,無比疲憊,她任由自己倒了下去,倒在了那個溫暖的懷抱裏,雖然她依舊覺得全身冰冷,像是渾身血液都被凍住一般。
可是靠在那個懷抱裏,她還是覺得有些安心。
“我阿耶,我兄長……”
“他們不會有事的。”攝政王將人攬在懷裏,溫柔安撫。拿自己昂貴的衣袍袖口,將永安嘴角的血跡,一點一點地擦幹淨。
“這些人危言聳聽。”
“那便一個不留。”讓霍寶兒不開心的人,沒有活下去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