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兒如今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在北辰王府等了兩個時辰,連北辰王的麵都沒見到,還是良管家礙著他家霍娘子的麵子上了乳酪和點心。依著他家郎君的脾氣,這蘇娘子能不能安然無恙地走出北辰王府都難說。
“老翁,永安臨走前,托了我一樁事。”婉兒拿出永安臨走塞給她的木盒,遞給良管家。永安辦法多,路子也廣,怎麼可能沒法子往邊關送個盒子,不過是想讓她來尋攝政王罷了。難為永安一個最不愛動腦子的人,替她籌謀這許多。
那她便不能辜負,因而鄭重道:“老翁,這是黎真的信物。應當對回鶻戰局有利。北辰王府應當自有聯絡邊疆的法子,比走驛站快,因此我想拜托老翁幫這個忙。”
良管家也同樣鄭重以待,雙手接過,同蘇婉兒保證道:“娘子放心,既是霍娘子托付,那便隻管交給老奴。那絕無不妥。”
婉兒福身,“婉兒在此謝過老翁,也請老翁代我,向北辰王殿下致歉。若是無我,永安大可不必前往南疆,就算要去,也不必孤身前往。”
她至今也不悔她行刺陛下一事,可她不夠周全,拖累了永安。她一直以為一直都是她擋在前麵護著永安,所以她從未把永安掛在嘴邊的要她躲在永安身後安然度日的話當真。可等她真的闖了天大的禍,義無反顧擋在她跟前的,可不就是那點謀略不夠她瞧的霍永安。
良管家沒察覺婉兒心裏這些彎彎繞繞,從仆人手裏接過包好的點心遞給婉兒,“霍娘子臨走前,給殿下做了好多點心,那個老奴估計你是不能分得了,這是北辰王府灶上的廚娘做的,娘子帶回去嚐嚐,霍娘子說,心情不好時,吃些點心,那所有煩心事都可大事化小。”
還有,“我家郎君要我轉告娘子,便是沒有你,邊境虎狼也不會在戰火紛飛時偏安一隅。如今她能一舉兩得,你該為她高興。”
鐵馬金戈,馳騁疆場,這才是霍將軍本來的樣子,也是北辰王殿下最初愛上的霍將軍的模樣。所以,哪怕洞悉了霍將軍所有的心思,他還是乖乖配合,放霍將軍走了。
婉兒接過點心,心情也恢複了些,再次道謝後離開。
他家陛下便慢慢地從那屏風後麵踱了出來,神情嚴肅,高深莫測。
良管家又將新茶奉上,好心問道:“陛下,您還沒去見郎君?”
皇帝陛下瞬間哭喪了臉,“老翁,咱們大渝的攝政王那脾氣,你還能不清楚嗎?放眼大渝,也就霍永安不怕,還敢湊上去如此這般。”
可霍將軍被他一道詔令派到南疆去了,歸期不定。他七叔不活撕了他都算是手下留情,佛光普照了。
他哪敢主動上去請見啊。
心有戚戚的皇帝陛下接過茶來,也不喝,就握在手上,盡量拖延著不去見他七叔。
“陛下,今日霍娘子才走,郎君心情不好,一時半刻,是不會想起您來,可若是過個三五日,郎君心情恢複些,能騰出手來與您促膝長談的時候……”
良管家話音未落,陛下已經不見蹤影了。
霍將軍不在,若是此事同她一說,她定會樂不可支。
這霍將軍走了,連他都覺得北辰王府空了不少。
吩咐了所有仆役遠離自家殿下的書房,良管家便拎著草料去了鹿棚,霍將軍遠離長安的第三樁放不下,就是鹿棚那一家子。連草料都找了專人來每日出府去采。
“陛下重傷剛愈,便來北辰王府打秋風?”這大渝的皇帝,端著個茶杯畏畏縮縮地站在書房門口,也不敢進門,就杵在那兒。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七叔。”皇帝陛下艱難地吞了口口水,“你若是心情不好,心緒不寧,可以去護國寺住兩天,我出宮前特意求了皇祖母,這次她準了。”
皇帝陛下不著痕跡地向他七叔展示他的心是一直向著他七叔的。
攝政王捏捏眉心,明明慕家往上走三代,三輩人都加在一起,也沒一個像宏兒這般識時務。
“隼兒。”
“七叔我錯了!那是霍將軍自己提的,等她凱旋,加官進爵,高官厚祿。她不是向往邊關嘛,封她為下一任霍帥,統領三軍可好?”
他一手帶出來的陛下竟然還不如永安的皎皎有骨氣,皎皎還知道除了永安,旁人喂食一概不吃呢!
他家陛下這見風使舵的本事亮出來,還真像畫本子裏的奸佞。
“你讓她接霍帥的班去接管回鶻,那我當如何?”
陛下麵上一白,怎麼把這一茬忘了!
“七叔,我的意思是她要做些什麼,隻要不傷及國祚,便隨她。你看,我給她賜婚如何?大渝的北辰王妃,隨你就封。往後,她身邊,除了你,便是你們的孩子,這樣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