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將軍自從遇上這聖女,就一直在挑釁,暴怒,道歉,愧疚的路上徘徊。
今夜也不例外,那聖女,手筋還沒長好,便非得將裝著天問遺物的盒子捧在心口。
晚間,霍將軍捧著一碗冰盞敲開了陳娘子的房門,先聲奪人,“我是不是做錯了?”
同今日傍晚那個不甚走心的抱歉不同,霍將軍此刻是真的覺得自己錯了。
陳娘子掩唇輕笑,“先進來吧,冰盞都要化了。”
霍將軍捧著冰盞,臊眉耷眼地坐在竹凳上。竟還讓陳娘子生出些許不忍。忍不住出聲安慰她:“永安,這是你遇見她以來,做過最得她心的事了。”
真的嗎?“可她……”永安伸手朝那聖女的房間指了指,可她都萬念俱灰了,那臉上簡直是明晃晃地寫著要為天問殉情。
陳娘子學著永安平時挑眉的模樣朝她挑了挑眉,“陳姐姐可曾騙過你?”
永安搖頭,陳姐姐雖寡言,但從未騙過她。還總是無條件地相信她。
“那不就是了,你趕緊把冰盞喝了,然後便回去睡,明日還要去寨子裏呢。”
她們這三人,可隻有永安有一戰之力,若是永安有個不對,那她們便如砧板上的魚肉,僅剩任人宰割的份兒了。
永安卻將那冰盞往陳娘子跟前一推,“這是我帶給你的,我雖畏熱,但並不貪涼。”
她早注意到了,陳娘子喜歡冰飲,正好有這一盞,便給她送來了。
陳娘子抬眸,含笑看了霍將軍片刻,便將那冰盞接過去。
這才是霍永安,嘴上不饒人,卻將每個人的喜好記在心裏的霍永安。
她覺得這小娘子最可親的時候,便是這小娘子拿著她心上人的橫刀來同她道歉時。
將士戍邊,為國捐軀,屍身難返。這是哪個將軍都會遇到的事,卻隻有這一個會認真收好手底下將士的遺物,並將遺物送還給將士家裏人。哪怕這小娘子經常掛在嘴邊的,是她從來不是什麼良善之人。
恐怕她自己都沒察覺,她做的是最暖人心的事。
陳娘子憶起初見永安那日,眼淚險些滴在冰盞裏。
不想讓永安瞧見她眼圈發紅的模樣,陳娘子一直低著頭吃自己的冰盞。
見她一碗冰盞見底了,霍將軍才慢慢悠悠地打了個哈欠,搖搖晃晃地回自己的臥房了。
等第二日,有了木塔聖女這個通行令。霍將軍在有生之年竟然體會了一把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感覺。
隻是那依紮媚上的嘴臉十分油膩。看得永安幾欲作嘔。滿臉橫絲肉的胖子,裝什麼不諳世事的小孩子。
也真難為他把自己塞進了那件明顯比他小出了好幾個天問的真絲禮袍裏。
許是霍將軍這萬分不適的表情太明顯了,聖女隻得歪歪頭,貼著永安的耳垂跟她說:“南疆十二寨,依紮最慫。”
成功逗笑永安。
不過這幅畫麵,落在旁人眼裏,變成了端坐在王座上的聖女,旁若無人地同自己的侍衛耳鬢廝磨。
霍將軍都不用細看就知道這幫花花腸子南疆人沒琢磨什麼幹淨的玩意兒。
需要跟這些蠻子忍耐嗎?!
笑話!便是對著旁人,霍將軍也從未壓過自己的脾氣。
當即便長槍往這廳裏一磕。
連宣政殿的石磚都能磕開的纓槍,磕爛這破爛地方自然不在話下。
心疼地依紮敢怒不敢言,偏聖女還是一臉讚同。
這侍衛什麼來路?讓聖女連天問都拋了,那天問不是才當上大祭司嗎?
依紮沒他老子的腦子,理不清這些事。但依紮聰明,自己想不通的便不去想了。
所以才在成年之後,越養越胖。
聖女拿南疆話囑咐了三遍,要這胖子不要抵抗。
後來是見永安都恨不能上手收拾依紮一頓,才下去休息了。
才到依紮安排給聖女的竹樓,聖女便屏退了左右,同霍將軍道:“霍將軍,你現在的身份是我的侍衛,級別不高,不過護衛我而已。竟還敢同依紮吹胡子瞪眼。你真不怕在他的地盤出事嗎?”
木塔聖女要重新估量這霍將軍的謀略了。
“笑話,他敢算計我,我便讓他知道什麼叫紅蓮業火可燎天!”
依紮那腦滿腸肥還不懷好意的模樣看得永安恨不能親手修理他一番。
就這沒骨氣還色心甚重的玩意兒,那色眯眯的眼睛竟然還往她身上轉了一圈。
她穿得可是男裝!
若這玩意兒有什麼不軌之心,正好方便她把這玩意兒的眼珠子摳下來!
下酒都嫌髒,得喂狗!
等入了夜,霍將軍將陳娘子同木塔聖女安置在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