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星:“……”
“這小子,打小就是個死心眼。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非要跑去當警察。”
他雖語氣埋怨,眼裏卻有著淡淡的自豪。許星也不知怎的,一下就放鬆下來了,點頭:“他很喜歡這份職業,也做的很好。把自己喜歡的事幹成事業,應該也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韓父這次沉默良久,落下一子,道:“你能理解就好。”
“15年前的盛源商場無差別殺人案,你應該也有所耳聞。他當時也在現場。”
許星倏然一怔。
盛源商場無差別殺人案,凶手據說是個來曆不明、精神失常的人,持槍掃射造成十一死二十八傷。
難怪他從來沒提過他母親。
韓父幾乎是歎息般道:“他和我說,自己母親沒了,但總能做點什麼,讓別人母子團聚的時候,才11歲。”
11歲。
許星甚至可以想象,小版韓琛,冷肅著臉說出這句話的模樣,心髒不免抽痛了下。
這時,大門處突然傳來些許響動。韓父也不再說什麼,波瀾不驚地垂頭看棋盤。
許星也盯著看,勉強收回心神,正躊躇間,身旁落下道陰影,溫熱的呼吸隨之噴灑在耳邊。韓琛手臂搭在她椅子後方,聲音不大不小地淡嗤:“你習慣要下哪時緊盯著看?下這。”他覆著許星的手,把棋子落在了某個位置,收手時還順帶捏了捏。
許星真想打他啊!
韓父目光犀利如刀地劈向他,半句話沒說。韓琛權當沒看見,另一手卷了卷許星垂在一旁的頭發,笑道:“您兒子平時沒少讓您,就這麼給您兒媳婦走局,不太好吧。”
這盤棋,旁觀者清。韓父明顯給許星下套呢,她越緊張,越斟酌,就越容易掉下去。
韓父盯著他看了半響,聲音不怒自威:“你來?看看究竟誰讓誰。”
許星:“……”
——
韓琛與韓父的這盤棋,直廝殺到了下午。飯後,許星還被叫去寫了幾個大字。於是晚間韓琛從窗戶翻進去時,目光從門口橫檔的衣櫃,慢慢落到桌前挺直脊背練字的許星身上,就再也移不開了。
許星知道他進來了,本不想理會,誰知身後再無半點動靜,回身一看,韓琛單手撐著窗欞靠在那,正目光不移地看著她,臉龐白皙俊美,棱角分明,幽黑仿若深潭的眸子映在月光下,清晰可見漾出的絲縷溫柔。
許星輕磕手中的鋼筆,嘴角不自覺向上翹了翹,又勉強壓了壓,輕聲打趣:“我道梁上君子怎麼了,原來是……看迷了眼。”
“並非迷眼。”韓琛的聲音仿佛萃了酒,清醇動人:“是迷了心。”
他一邊說著,一邊走過來,微微俯身,在許星向後避開時低笑一聲,抬手取下書架上的字帖放在桌上,“我的風格你若是不喜歡,明天帶你去選幾樣適合的。”
許星翻了翻,果真是字如其人,這走筆收勢都帶著股橫勁兒,偏又恰到好處。她看著看著,就頗有種愛不釋手的感覺,連韓琛說了什麼都隻過了耳便罷,連個回應也沒有。
韓琛笑了笑,猝不及防地抱起她放在床上。許星手裏還攥著字帖,推他肩膀,皺眉:“我字還沒寫完。”
“明天寫。”韓琛除了抱她,倒再沒做什麼其他不規矩的事,“我的鋼筆不適合你,練了也無用。今天不動你……好好睡覺。”
思及昨晚,許星哪怕還沒有困意,也立刻闔上了眼簾。
韓琛瞧著她這樣子,輕叱:“紙老虎。”
許星隻當沒聽見。
夜逐漸深了。
韓琛動作極輕地抽出胳膊,將被子上拉。許星含糊地發出幾聲夢囈,臉頰微嘟地翻過身。他看了一會兒,才又從窗子翻出去。
寂靜無人的街道上,韓琛走得並不快,影子投在地上,拉出長長的一抹暗色。
順著小路拐了幾個口,那抹暗色終於變為了兩道。
男人嘴裏叼著煙,輪廓在星火之間顯得極為模糊。聽見腳步,他轉過頭來,上下打量一番,笑了:“你就是那個清查行動裏大出風頭的韓琛?看起來真不像。”模樣太俊美了,不像刑警,倒像時下當紅的小鮮肉。
韓琛淡淡道:“對,就是那個……間接救了你一命的韓琛。”
男人靜默一瞬,撚了煙,伸出手:“初次見麵,我是‘十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