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電光瞥過似的,倏然照徹,可是射眼的不敢逼視,周身的血都升上臉來。
夾耳根,連脖子,經背脊紅下去直到腳跟。
沈以珩發現身下的黎煙臉紅得快要滴血似的,斷然起身,因為他怕再多一秒自己會控製不了,想要的更多。
“我去倒水。”黎煙推開他落荒而逃。
黎煙在洗手間用冷水衝了把臉,試圖把臉上灼熱的溫度降下來。
她抬眸望著鏡子裏臉頰緋紅,眼睫濕霧的女人。
沒出息的想,自己怎麼這麼害羞啊!
做手術的時候什麼人體沒見過,作為一名醫生人體解剖根本不在話下的好嗎?
這都什麼沒做就單單離得近了點,姿勢那個了點,你就淡定不了了嗎?
黎煙捶胸頓足,腦子裏上演著十八式胸口碎大石的絕活。
十分鍾後,沈以珩發現黎煙還沒出來,他趿著拖鞋一路踩過輕柔的地毯到光滑鋥亮的地板磚驀然出現在洗手間門外。
兩雙各懷心事的眼睛在鏡中對望。
黎煙心裏兩個打架的小人終於中場休息,她恢複平靜,眨了眨眼睛,嘴角上揚,“要走了嗎?”
“這麼想我走?”說這話的時候,他眼睛裏閃著異樣的光,難得的痞氣。
沈以珩當然也會有這樣時候,不過重逢以來倒是頭一回,一時之間好像回到了過去。
“那……我去泡茶。”
身後黑衣黑褲的沈以珩如同鬼魅一般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這些年沒見他變了不少,他仍舊不善言辭,但已經能夠清楚地感知,他在慢慢打開自己的心了。
若是從前的沈以珩,即便再百抓撓心,也說不出“換我來追你”這種表達,也許他也在遺憾,在盡力成全。
黎煙穩了穩心神,來到流理台,已經燒好的水熱氣氳氤在壺上空嫋嫋。
她伸出去的手被一雙更大的手截胡,沈以珩輕車熟路得把水倒進茶盅裏,又從牆壁上方掛著的櫥櫃裏拿出茶杯。
暖黃的燈光下,長手長腳的男人挽著袖子,露出半截銅色的手臂,將水龍頭打開,仔仔細細地來回衝洗著杯子。
那汨汨的水流淌過他的修長的手指砸下一個個開了花的小水泡,像是鋼琴曲下跳躍的音符。
這個男人好像哪裏都好看,哪裏都令人著迷。
他好像不管做什麼都很認真,不管是自己的職業,還是教她做題,做飯洗碗這些瑣粹又平凡的小事。
許是察覺到她的視線,他直身,偏頭望過來,黎煙迅速佯裝低頭望著腳尖。
沈以珩望著小姑娘毛茸茸的頭頂,眼尾不自覺彎了彎,“去客廳玩會吧,很快就好了。”
結束時已經十點,是真的要回去了。
黎煙送沈以珩到玄關,幫他把門打開。
他安靜地微微彎著腰低頭換鞋,黎煙就站在鞋墊的另一端看著他,一動一靜,說不出來的和諧感。
“路上注意安全。”
然後他直起身,垂眼看著她,她的小嘴在一張一合,在囑咐些什麼。
他突然覺得這畫麵有些熟悉,像年少時父親出門母親每次都站在家門口,嘮叨不舍的叮囑。
這現實的溫暖怎麼不叫人屈從?
他抬腳,站在不算太高的門檻,猶如很多年前的深秋義無反顧地向她走來。
看她睜大眼睛撲閃撲閃,他站在離她隻有一步之遙的地麵停下。
清新可口的茶香裹著淡淡的薄荷味,綿綿密密將兩人籠罩、圍繞。
突然而來的醉意是怎麼回事。
他黑漆漆的眸子深沉隱晦,目光沒有一絲波瀾,沈以珩清楚地知道,他太渴望太陽了。
她微微睜大的眼睛黑白分明,飽潤的下唇正被幾顆貝齒輕咬著,一側的手心緊緊撚住衣服的布料。
沈以珩微微彎腰,試圖與她平視。
爾後他終於開口,像是被關押多年的困獸,聲音低沉、暗啞,更顯得鄭重其事:“你考慮好了嗎?”
黎煙眼睫微顫,“什麼?”
“我追你這件事。”
……
“我追你這件事。”
……你願不願做我女朋友?
沈以珩保持著矮身姿勢,目光攫取著她,生怕錯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變化。
那一字一句像零零落落的石頭一塊一塊砸在心上慢慢壘成一座小山,厚重、喘不來氣卻又不想逃離。
黎煙覺得心裏那股酸脹的感覺已經堵在喉間,促使她張不了嘴。
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沈以珩繃緊的頭皮一寸寸慢慢放緩,她清楚地知道她逐漸柔軟的心,他承認自己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