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這種地方,麵積不大,空間卻顯得異常寬敞。一張桌子兩把椅子橫在那,頭頂的燈晃得刺眼,本身就帶著某種令人不舒服地感覺。
黃海生低垂的眼緩緩抬起。他本是個很有精氣神的漢子,身上肌肉紮實,手臂有力,現在卻透著一股死寂般的氣息。
“韓警官。”他問:“你這是幹什麼?”
韓琛微微扯唇,恢複了原本的聲調:“揣度犯罪人心理,模仿預期行為……你見過不是嗎?”
他打開文件夾,指尖夾著幾張照片,輕輕一翻,叩在黃海生麵前:“現場有價值的隻有一處拖拽痕跡,五公裏外找到了一輛棄車。你常年幫人卸料投料,幹的都是重活,手腳很難這麼精細。拋屍這條路,踩點走了不少回吧。”
話落,他盯著黃海生,手腕微動,重疊在棄車照片下的屍體照片便突然入眼。
黃海生瞳孔瞬縮。
韓琛低沉的聲音從對麵傳來:“行凶目標是別人給的,犯案過程是別人教的,甚至受害者都是別人設計好了送到你麵前。黃海生,你唯一有出息的地方就是下手明確,屍體上沒有半分猶豫造成的額外傷痕。黃佳佳要是知道了,也得誇你一句,畢竟……不是每個頭回殺人的,都能像你一樣幹淨利落。”
長達半分鍾的默然後,黃海生暗啞的嗓音響起:“要是猶豫了,也就不像那個畜生了。”
他抬起頭,拉扯著嘴角,露出一抹奇怪的笑:“不過你學得倒是真像啊。話不是原話,但意思都差不多,如果再換張臉,我還真以為你就是那個人了。可是韓警官……你這麼厲害,當初怎麼沒能救出我女兒?”
姚晚聽了,神色微動:“他見過那人的臉?”
很多時候,不怕被審的人什麼都不,就怕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恐怕沒有。”傅七並不認同,黃海生看著更像是在發泄而已。
“沒救出她,我至少也沒跟害她的人合作。”刺目的光暈下,韓琛冷笑一聲:“你就沒想過,那個人為什麼找上你?”
“他想殺這個女孩,有很多種方法,為什麼偏要找你模仿高宣的殺人手法?你想找高宣,他卻比你更想。”
韓琛著,卻看到黃海生嘴角輕微地向下一撇,目光滑向右下方。
他眸光驟斂,突然起身,聲音像是滾過刀鋒般沉瀝:“他對紀翎做了什麼?”
黃海生不認為那個人的目的是高宣,那就隻能明對方的訴求明確體現在了紀翎身上。
紀翎被虐殺時,那人也在當場!
黃海生先是一愣,隨即緘默。
“嗬!”韓琛冷冷地打開手邊文件夾扔過去。
姚晚目光微頓——那裏麵是福利院一案中搜出的證據。
他把那本子在黃海生眼皮子底下翻開,微俯下身,嗓音低沉:“你可能不太清楚,我給你聽。”
“任丘起,男,8年生,15年被判處死刑立即執行,11年來奸殺了1名女性。”
他翻過一頁,繼續道:“安懷若,94年生,17年被捕,被判處死緩,殺人後碎屍。”
“許安康,87年生,去年被捕。人偶案你應該聽過,他喜歡把不同人的四肢切下,按照自己喜歡的樣子重新排列組裝。”
“趙……”
“你到底想什麼?”黃海生打斷韓琛,臉上的神色終於發生變化。
“還有高宣。”韓琛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道:“剖腹取腎,放玫瑰花。”
“他們都是連環凶手,也是被有意培養出來的殺手……”
“連名字都對不上。”黃海生仰頭看著韓琛,毫不客氣地打斷他,笑出聲:“韓警官,我是沒你聰明,但也不是個任人糊弄的傻子。”
韓琛看了他半響,緩緩開口,聲音淡淡的:“黃海生,你他媽就是個傻子。”
外麵楊誠等人齊齊一愣。
這是他們第一次從韓琛嘴裏聽到髒話!
他雖幹的是刑警,可向來與他們這些粗糙的人不同,閑暇時哪怕不看卷宗,也是練字看書。他受過的家教,從未刻意體現,卻也從未刻意隱藏。
可看他的樣子,也不是像是被氣急了,反而更像是在冷靜平淡地訴一個事實。
楊誠也真是長了見識。居然有人髒字都能得這麼讓人……心神蕩漾!
姚晚輕輕地吐了口氣,微微移開視線,盯著腳下,不知在想什麼。幾秒後,目光像是不受控製的調皮孩,又不自覺地落到他身上。
迎著光線,男人的側臉冷硬俊美,透著寒涼。他把本子直接翻到最後一頁,淡淡地道:“我口中的名字,是他們被判決時的名字。”
黃海生目光定在上麵,側頰肌肉抽動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