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去的幾天,她都一直忙碌著,白天和醫療隊救援隊一起出去,晚上在臨時簡易房內幫忙照顧傷員,一刻不停,一天隻睡兩三小時,把自己忙得像陀螺一樣。
而江洛煒,也沒有回去,隻是跟在她身後,她到哪裏,他也到哪裏,成為誌願者一名,但更多的,隻是想讓她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他隻有用這種方法,才能讓自己安心下來。
小緒其實知道的,趕他走,他不走,既然如此,那也就讓他在她麵前晃吧,至少,她能時常看到他,至少,她不會擔驚受怕。
兩天兩夜,他沒有看過她再為了奶奶流一滴淚,隻是,看到那手鐲不知何時戴在她手上,白細的手腕,配著那通透嫩綠的鐲子,讓人看著,總有股憂傷的感覺。
她不睡,他也一直不睡,坐在角落裏,兀自望著她的身影穿梭在傷員中,遞茶倒水,擦汗安慰,她像忙碌的小蜜蜂,飛來飛去。
直到她躺下,似乎熟睡,他才悄悄過去,脫了外套,蓋於她身上。然後坐於她身邊,與她緊緊相依。
隻有這個時候,他才能如此貼近她,而她也不會做任何的反抗,或是像小刺蝟一樣,張開滿身的刺做著防衛,不讓任何人接近。
而他以為她已睡著,不會知道,在她第二天醒來之前,拿走了蓋身上的衣服,也遠離她,其實,她都明白著。
她睡眠淺,特別是在這樣的環境中,更是睡不著覺,隻要稍微有動靜,就能徹底清醒。
他第一次為她蓋的時候,她就清醒了,但她沒有動,因為她嗅出了,這包圍她的氣息,是那麼那麼熟悉,而她枕著他的氣味,便能很快入睡。
雖然時間睡得少,但每一次,感覺到他在身邊,她都睡得特別安心。
第三天的晚上,應該說是淩晨,小緒才睡下,就感覺到強烈的震感,簡易房裏的人一下子全都騷動起來。
人群中,不知道誰喊了句:“又震了……”於是乎,所有已躺下的人全都朝著外麵衝去。
她隻感覺被人一把抱起,就跟著人群飛快移向外麵,有人跌倒,有人喊叫,現場又亂成一片。
而她緊緊抓著那熟悉氣息的衣服,將臉埋在他的胸前,這一刻,隻有他,才能給予她完全的安全感,哪怕世界就此崩裂,她隻要有他,隻要和他在一起,那就行了。
江洛煒抱著小緒走出外麵,差不多所有的人都移去了平坦的地方,然後,震感猛然就強烈了起來,腳下整個地,都在抖動著。
江洛煒將小緒放下,伸手捧她的臉:“沒事吧?”
小緒還在後怕中,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混亂的人群中,有人驚叫出聲。
“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有個婦女在急亂中丟掉了孩子,四周圍找了下,哪裏都沒有,想必是沒有抱出來。
她又著急著要奔回去,卻是被一邊的人拖住。
“放開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不能進去,現在進去危險……”
小緒正望向那婦女那邊,卻突然感覺到身邊的人一下子朝著前端奔去,人群中,聽到傑弗瑞一聲喊。
“江總!”
她轉身看,他早已奔入簡易房中,人群中有幾人想要去拖他,沒走幾步,簡易房突然間就塌了下來,連帶著那裏的地麵崩裂,後麵的山石滾落。
“江洛煒!!”小緒聲嘶力竭,簡直不敢相信麵前的一幕,身子不顧一切朝前衝去,卻是被人一把拖住。
“不能去……顏小姐,不能去啊……”
“放開我……江洛煒!放開我……你們放開我……”她一個勁掙紮著,望著麵前的一片廢墟,不斷不斷搖著頭。
這不是事實,不!不是!
那陣劇烈的晃感,就像是有巨大的形體動物跑過一樣,一會兒,就徹底恢複了平靜,除了這兒再次一片狼藉之外,整個世界又像是沒有變化過。
可是,小緒隻覺得她的世界塌了,在瞬間,塌了。
所有的人都朝著坍塌的簡易房奔去,隻有她,再也沒有力氣,無力地跪坐下來。
簡易房頂上是木板扣成,邊上都還是磚塊砌的,此刻,全成了一片廢墟,而地底下,還裂了一長條的縫,有些磚塊掉了下去,有些木板擱在裂開的縫上。
除了動不了的傷員小孩子老人外,其餘人全都進行救援,挪磚,搬木板,大石塊……
這兒沒有,那兒也沒有,哪怕真的壓扁了,至少也會見得到屍體吧?可是沒有。
小緒根本就不敢過去,根本就無法想像如果見到那副慘樣之後,自己會不會崩潰掉,她隻是渾身虛軟無力,坐在那裏,像整個人被抽掉了靈魂一樣。
突然間的,裂開的縫隙中傳來一輕微的聲音,有人耳尖地聽到,忙奔了過去。
挪開了上麵的磚塊,又一起把壓在上麵的木板拿開,才看到了這縫隙之中的人。
江洛煒正一手抱著小孩子,一手搭在縫隙上麵的地麵上,兩腿分開撐在裂開的兩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