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有細碎聲,然後聽到有人開口:“我先走了,打官司的事,你不用著急,我會幫你的……”
是斐冷羿。
小緒沒有出聲,仍然背朝著門口處,像是已睡著。
斐冷羿似乎又站了會兒,才轉身出了門。
真的……隻有打官司了嗎?隻有與他對簿公堂嗎?再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她覺得心都揪了起來。
一會後,身後又有人進來。
“小緒,明天我再來看你,探望時間到了,我先走了……”是洛煥的聲音。
她也沒有吱聲。
“姐,我送下洛煥哥。”小羽說道。
須臾後,傳來輕聲的關門聲,伴隨著燈光熄掉的聲音。
室內,隻有外麵走廊傳來的昏暗亮光。
她瞪著大眼,靜靜望了好一會兒,才閉上眼。
這一夜睡得迷迷糊糊,很不安穩,一直做著夢。
她夢到江洛煒來了,就站於她的床頭靜靜望著她,她一看到他,就像瘋了似的,一下從床上跳起來撲向他,雙手緊緊攥住他的脖子,瞪著大眼,嘴裏隻有一句:“你還我孩子,還我孩子!”
而他,沒有一絲反應,隻是望著她,也不掙紮不反抗,就那麼望著她。她看到他的臉由紅變白最後變為紫色,他的生命正一點點逝去,她好害怕,她想放掉雙手,但是,雙手卻像是不聽使喚,怎麼也放鬆不了,而他,就要離去……
“啊!”小緒一下子嚇醒了,倏地從床上坐起,室內仍然一片昏暗,她覺得口渴厲害,喉嚨都幹疼起來,她叫小羽,外麵沒有應聲。
下床,去倒水,突然就覺得門外有人,水倒到一半,她扔下了杯子就朝門外奔去,一把拉開門,門外的人驚叫。
“顏小姐,你怎麼了?沒事吧?”
小緒定了定,才發現是護士。
“顏小姐?怎麼醒來了?是做惡夢了嗎?”護士過來將燈打開,突然間的亮光讓她無法適應,隻能閉起眼來。
“沒……”她輕聲說了句,後又問,“剛才,有人來過了嗎?”
“剛才?沒有啊。”護士拿起體溫表遞給她。
小緒乖巧接過,又躺回床上,讓護士量血壓。
治療做完後,護士替她蓋好被子:“剛才沒有,不過在一個小時前,有個男的過來看過,聽說你睡著了,就沒進來……”
“男的?長什麼樣?”
“很帥哦……”護士靦腆一笑,“快睡吧。”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男的,會是誰?
洛煒,是你嗎?
之後,一直沒有睡著,起床拉開窗簾,冬日的天亮起來特別晚,她看了下時間,都已經六點多了,窗外仍然暗沉。
小緒呆呆站在窗前,一直站到天色大亮,因為屋內暖氣,窗上蒙了一層霧氣,她伸手,一下一下,在窗上劃著,眼前清晰起來,也能看到外麵,那仍然蒙著薄薄晨霧的世界,像是將她圈在裏麵。她看不到盡頭,亦覺得壓抑,心頭突然跳了下,才像是猛然醒悟過來,也才發現,窗上那無意識間寫下的字,一筆一畫,組成了一個“煒”字。
她是想念他超過了瑾瑜嗎?還是因為她把所有瑾瑜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他的身上?
小緒深吸口氣,閉上眼,伸手就把麵前的字磨掉,又像是突然想起什麼,轉身就朝病房外奔去。
外麵的溫度和裏麵著實不能比,她隻在病服外麵披了件大衣,攔了出租就坐上去。
“小姐,去哪?”出租車大叔望了後座上的小緒一眼,問道。
“去……”小緒一時之間拿捏不準,她要去哪?去找他?還是找瑾瑜?可是他在哪裏?有可能在那個SAMMY那裏吧?小緒閉了閉眼,說出了江家老宅的地址。
早上路上並不堵車,開得很順暢,這條道路,她一共走過沒幾回,可是每一次,都是帶著不同的心情。
宅子仍然如之前一樣,能從鐵門內看到大大的院落,可是安靜地如同沒有人住似的。
小緒猶豫了很久,還是沒有按一邊的門鈴,隻是蹲坐於門口一邊,靜靜等在那裏。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裏麵終於有了動靜,鐵門吱呀一聲開了,有人走了出來。
小緒忙站起身,腳早已麻木,腳底密密麻麻似有針紮般,細細痛痛的。
出來的人是江雲翰,很顯然,看到一邊的她時,他也怔了好久。
“小……顏小緒?”
“您好,我想……”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冷的緣故,小緒講話都有些顫抖,她的話還沒說完,從門內又出來一人,這次,是江洛煒。
完全沒有想到她會等在門外,看她凍的都青紫的臉頰,他的心都緊縮了起來。
“你怎麼在這?”他早已忘卻那些“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的話,急急奔向她,伸手想要握住她的手時,小緒卻是向後退了一步。
“小緒?”他喃喃叫了聲,轉而又去脫自己的外套,想要披她身上,她也同樣以疏離而又冷漠的動作拒絕了他。
小緒走向江雲翰麵前:“我知道,我隱瞞了孩子是我的錯,可是……能不能請你看在……一個母親想孩子想得快要死的份上,讓我見他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