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蕭歎了口氣,看著秦軼的遺照,怔怔地發起呆來。
秦時走了進來,手裏捧著一小包父親的骨灰,把他安放在棺材裏,又推上了棺蓋,來到靈前,跪了下去。
藍以薇看著秦時默默地做著這一切,眼淚再一次掉了下來。
蘇錦腳下的木板碎裂,她的身子直直地往下掉,竟然摔進了地下室。
地下室很隱蔽,她和藍蕭都不知道牡丹發廊還有這麼一處地方。
蘇錦渾身上下哪都疼,尤其是左臉更是火辣辣的疼。她伸手摸了一下,血肉模糊,疼痛難忍。
她沒被火燒死,這是不幸中的萬幸。她強忍著劇痛,摸索出口。地下室昏暗一片,她實在筋疲力盡。可求生的念頭一再支撐著她。當她爬出來時,牡丹發廊已經成為廢墟。天空降下的大雨,嘶鳴著,讓她渾身冷的快要發僵了。
她從廢墟裏爬出來,哪還有藍蕭的影子,哪還有小以薇圓嘟嘟的小臉,除了漫天大雨,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成了幻滅的泡影,蕩然無存。
蘇錦茫然不知方向,跌跌撞撞朝有亮光的地方踱去。一街之隔的繁華街道,車來人往,她像一隻怪物,滿臉血汙,滿身灰漬,闖進大街上,成了人們眼中肮髒的存在。
一道車燈射來,刺痛了她的眼睛,白花花的一片,什麼都看不清,隻覺身子軟的像泥,直直地摔了下來。
等她再度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艘船上,身邊都是和她一樣衣衫不整,蓬頭垢麵的女人。後來她才知道,她和這些女人的歸宿便是被賣到邊陲小鎮做苦工的。
船在湖上行駛了一天一夜,終於停靠在岸。她和二十幾個女人被推搡著下船,然後被關進暗無天日的地下工廠,開始了長達七年的非人折磨。
後來,地下工廠被查,他們這些女工獲救,可她無家可歸,但她知道,她一定要回海城,那裏有她的牽掛,更有她的仇恨。
回到海城,她依然生活在最底層。樣貌醜陋,性格怪異,受盡淩辱,苦不堪言。幾年後,她在大雨中遇見了秦軼,她一眼就認出了這個因養尊處優而容顏不改的冤家死仇。她拚命地磕頭,求他收容她。果然,他的良心未曾泯滅,把她帶回了秦園。從此以後,她開始了漫長的複仇等待。
蘇錦早已泣不成聲,這些年她一直拒絕回憶,回憶是不堪的,是錐心刺骨的,隻有自己在夜半無人時,輕輕舔舐著道道傷口,直到痛到麻木才會心下平靜。
藍蕭陪在她身邊,跟著一起掉眼淚。蘇錦說他懦弱,也許是吧!可他也有顧慮,也有不忍。女兒就是他的顧慮是他的不忍。
“對不起,我沒能保護好你,讓你吃了這麼多的苦。”藍蕭想要握住蘇錦的手,可她硬是抽了回去。
藍蕭微微一怔,她連他都是拒絕的。
“我以為再也不會見到你們,可我看到以薇背上的那塊胎記,我就知道我再也不能離開秦園了。”蘇錦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藍以薇。那天秦朝扯碎藍以薇的衣服,她拿了一件,披在她的身上,一眼就看見了那塊胎記。當時,她差點要和她相認,可是她已經成了那副醜陋不堪的模樣,還有什麼麵目和女兒相認呢?
秦朝逼迫女兒,她恨的牙癢癢。直到那個年輕人打暈了她,把她棄在汙水溝裏,她就已經猜出秦朝不得好死。果然,秦朝死了,在警察局,她終於見到了藍蕭,卻被他的斷臂震痛了。他們這一家人終是沒能逃出秦家人的迫害,她發狠誓,秦家加諸在藍家人身上的痛苦,她她要雙倍的奉還。
“你一直給我爸爸吃的是毒藥?”秦時沉默了好久,終於鼓起勇氣問了一句。
“沒錯。”蘇錦看向秦時,眼裏一絲愧疚感都沒有,她不後悔這樣做“我不會輕易讓他死,這樣太便宜他了,看著他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你知道我有多興奮?”
秦時握緊了拳頭,除了這樣,他才不至於失去理智。
“為什麼要嫁禍給秦代?”秦時又問。
蘇錦冷冷地一笑:“他這種心術不正的人,讓他進裏麵吃吃苦頭也是好的。”
說的輕描淡寫,卻讓秦家人徹底沒有了翻身的機會。
“事情已經清楚了,通知警察吧。”蘇錦站起身,冷眼瞥向秦時。
藍以薇一驚,脫口喊了一聲:“媽媽……”
蘇錦的身子微微一晃,這聲媽媽,她盼了多少年,可如今,她成了殺人凶手,還有什麼資格為人母呢?
“都結束了,從我下毒的那天起,我就沒想過還能繼續活下去,值了……”蘇錦沒看一眼藍以薇,她怕多看一眼就會心生不忍。她殺了人,就應該一命抵一命。好歹她報了仇,這是她一生的夙願,即使賠上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