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田墓地在京郊。
顧宛眉到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一點。
祭拜的人離去後，有些冷清。
她在山腳下，一仰頭就看見不遠處的那個熟悉的背影。
南封。
他真的來了。
天下起了蒙蒙小雨，顧宛眉打著傘，遮住自己的麵容，拾階而上。
揣揣不安的往南封的位置走去。
他在祭奠誰？
長輩嗎？
墓碑前。
南封將一捧白菊擺在青石階上。
定定的看著碑上男人的遺照。
許久，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
“從小，你喜歡什麼，我都讓予你。在南家，你是我唯一在乎的親人。可是阿峰，對不起，你心愛的女孩，我讓不了了。”
“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再不讓她受任何傷害。”
南封削瘦而修長的手指夾過酒杯，將白酒灑在濕漉漉的地麵上，接著，欲要轉身離開。
對上女人慘白的側臉。
那一瞬間，他似乎失聰了。
接著，就聽到顧宛眉不可置信的低喃。
“這是誰？”
顧宛眉眼神直勾勾的鎖在墓碑上——
那張照片………照片下的名字………
她雙腿發軟，跌跌撞撞的推開南封，衝到墓碑前，手指發顫的撫著墓碑上刻的字——
南封之墓。
“這是誰？這是誰！”
她喉口幹的要裂開，渾身的肌肉都在顫栗。
猛地扭頭，猩紅的雙眸落在南封身上，拚盡全力，嘶啞的質問，“他是誰！你告訴我啊！他是誰！”
她真的沒有想到。
一時好奇的代價………會是這樣。
“南峰不是在國外嗎？南峰不是在國外好好活著嗎？”顧婉音抓著南封的袖子，聲音哽咽，“你跟我說的啊………這兩個月，你還給我發過他的照片………你告訴我他的鄰居叫老布什………”
“這是個惡作劇對嗎？躺在這裏的人不是我認識的那個阿峰！對不對啊！”
顧宛音的情緒，在崩潰的邊緣。
她大口大口喘氣，似乎即將窒息的魚兒，拚命壓榨著胃裏的最後一絲空氣。
南封看她這樣，心疼的要絞裂了。
他反握住她的手，想安慰，想解釋，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用兩個月的時間，編織了一個完美的謊言，隻想把她留在身邊………
可現在——
“你這個混賬！”
顧宛音大罵出聲。
她揚起手臂，狠狠抽了南封一巴掌，用盡這輩子的狠毒，“你怎麼能騙我到這種地步！你就是個畜生！睡自己弟弟的男人！踩著自己弟弟的屍體撒謊！南封！我這輩子最他媽惡心的事就是遇見你！”
“你怎麼不去死！你怎麼不去死啊！”
她猛地起身，抓住他的西裝領子，站在山頂，將他狠狠推下山坡——
她是真想殺了他！
雨天，山坡泥濘。
南封猝不及防的被推下山坡，根本來不及反抗，身體撞在墓碑上，翻滾著滑下山坡，躲閃不及，腦袋狠狠地撞在一塊青石板上，血水嘩地流出來。
將他狼狽的五官暈紅。
顧宛音沒有看他。
隻是半跪在地上，盯著那冰涼的墓碑發呆。
真正的絕望，是連哭都哭不出來。
她死咬著自己的唇，直到咬破了皮，一嘴的鹹腥味，才艱難的站起來，步伐不穩的往山下走去。
阿峰死了。
她的心，似乎也跟著死了。
下山的時候，她看見了滿身是血的南封。
南封在雨裏，甚至對她笑，“你看，我都這樣了，你就別氣了，能不能打個電話，送我去醫院。”
顧宛眉唇角動了動，接著，轉身離開。
雨下得越來越大。
南封臉上的血水全滴在西裝上。
額頭很痛。可再痛，也沒有心痛。
他會唇語。
他讀出了顧宛眉剛才要說的話。
她說——
“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