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三萬相思 ...(1 / 2)

那天官見狀, 便又問道:“少君,下官乃是代表天帝陛下問你:那個姑娘被你藏在哪裏?”

俊卿氣若遊絲,仍然答道:“她死了, 我不知道那個無影墟在哪。”

……

——玄乙看著鏡中, 俊卿那蒼白卻倔強的麵龐, 心痛得無以複加。原來他是害怕自己會頂不住壓迫拷問、說出載走她的無影墟, 便幹脆將自己與無影墟的聯係斬斷,徹底斷絕泄露她蹤跡的可能。

他心口那個焚寂心火的疤痕, 便是如此留下的。

玄乙手掌緊緊握拳,仍不能平靜, 便將拳頭咬在嘴裏。千秋鑒翻動, 她呆呆看著俊卿走下停雲山,在茫茫三界中毫無線索地尋找自己。

三萬年, 三界變遷、七海移位。他孑然一身,走遍神界,走遍凡界, 走過永春城, 甚至渡過了西極之海、翻遍了益末山……年輪一圈圈轉過,真火劫一道道落下——他在火中對自己說道:“我不會死, 我要等她回來。”……

有時日暮斜陽, 他獨自走著,會忽然間對著曠野大聲叫喊她的名字;有時朝旭初升,他會振奮笑著前行,觀賞路邊風景;有時夜色濃重, 他會喝很多酒,蜷縮起來悶聲哭泣:“你到底在哪裏,阿彤……”

為風邑立下血誓之時,采熙曾問過俊卿,等待萬年是何滋味。那時俊卿淡淡回答:“你心中有這個人,等上數萬年也不過似彈指一揮間;隻是在這數萬年之中,你的身旁卻沒有這個人,等待的每一天都艱難似亙古長夜。”

……

那些他所受的苦,總是在輕描淡寫間化去,留給玄乙的全是笑容。為何直到他消失在火焰中,她才遲鈍地發現那笑容有多珍貴?

原來自己也不過是個隻會打架的傻瓜。

俊卿的畫麵在最後一道真火劫中戛然而止。

玄乙僵硬地坐在千秋鑒之前,不知過了多久,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臉——滿臉是淚。

她便這樣坐在昏暗的山洞,不願去管外麵是清晨還是黃昏。

直到腳步聲匆匆走來。元白尚未走到她麵前,便別過臉去,揶揄道:“真是稀奇,這麼久以來我竟不知道,你居然也有眼淚。”

玄乙擦幹眼睛,元白這才舒了口氣,對她說道:“那獰貓的蹤跡我已尋到。”

話音未落,玄乙已緊緊抓住了他的袖子,緊張得渾身打顫:“玉芳菲,她……還活著麼?”

這數月以來玄乙渾渾噩噩,此刻見元白點頭,她方才覺得自己終於活了過來。元白繼續說道:“獰貓自離開流波山便一直昏迷,由叢鋒照應,不過的確還活著。原來她從前有個小相好叫做應文,一直被貶在凡界曆劫,風間做了天帝以後便赦應文返回天庭;可那應文卻辭別天庭,尋到叢鋒堡壘中,將昏迷中的她帶去了凡界隱居,倒是叫我一頓好找。”

玉芳菲還活著,說明俊卿並沒有身隕。玄乙點頭,便朝山洞急急行去。元白見她忽悲忽喜,眼中不由閃過憂色,在她身後問道:“你這又是去哪裏?”

卻見玄乙腳步不停,回過頭來,對他綻開燦爛的笑容:“去等他,等他回來。”

元白留在原地,他從未見過玄乙臉上有過這種笑容,仿佛神識全都煥發起來。從前那張美麗卻冷漠的臉龐、連同那身冰絲玄袍,恍若被豔陽照亮,刹那間容光四射。

直到她身影消失在洞口,元白仍久久站著,回想著方才那個驚豔絕倫的笑容。半晌,笑著自語:“……這樣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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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雲之下,屹立著一座連綿巍峨的山峰,漫山遍野的皚皚白雪,厚厚累積,雪層上連一個腳印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