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李振奮家的後院，裏麵倒是沒看見李振奮，隻有李達壯和幾個年輕的男人，看樣子都是李家雇來的苦力，正在往李家的倉庫裏扛著一代代百十來斤的肥料和種子。
而這些天一直晚上不回家的紀羽，便是這些男人其中的一個。
那些其他的男人因為惹，都脫掉了上衣，隻有紀羽一個人穿戴嚴實的扛著一袋肥料走進了離家的倉庫，沒過多大一會兒出來又回到了李達壯那，從他那裏再扛起新的肥料。
李達壯把玩著手裏的皮鞭，那鞭子是專門抽打苦力用的，在這個世道，給人家幹體力活出大力，是沒有一丁點尊嚴可談的。
“那個誰，你等會。”李達壯趁著紀羽彎腰要扛起肥料的時候，一腳踩在了肥料袋子上。
紀羽抬起頭，沉默的看著他。
李達壯握著手裏的鞭子，笑著道：“我這人唯一的缺點就是心太善了，現在這附近幾個村兒的人都知道你家快窮的掀不開鍋了，不如我給你指條路，讓你多賺些銀子？”
他說著，用腳跺了跺地上的肥料，“我家的活兒是明碼標價的，一袋肥料一個銅板，但你再能幹時間卻有限，不如你一次多扛幾袋，這樣賺得不就多了麼。”
紀羽仍舊沉默著，但這次伸手時卻同時拿起了兩袋子的肥料扛上了肩膀，可是他剛要走，卻再次被李達壯攔住了去路。
李達壯笑看著紀羽，晃動著手裏的鞭子，“想多賺銀子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得先給我道歉！”
紀羽漆黑的眸子瞬間縮緊，沉默了半晌，才輕聲開了口，生澀而陌生，“對不起。”
“大點聲！”
“對不起。”
“再大點聲！”
“對不起。”
“啪——！”
李達壯一鞭子抽在了紀羽的身上，那蛇皮做成的鞭子又韌又涼，抽在身上火辣辣之中又冒著涼氣。
周圍那些做苦力的人卻連看都不敢看一眼，仍舊低著頭幹著自己的活兒。
紀羽沉默的承受下疼痛，屈辱，清冷的聲音連抖都不曾抖一下，隻是看著李達壯問，“我可以繼續了麼？”
李達壯所有的成就感冰凍在了紀羽的冷漠之中，揮了揮手，不耐煩地道：“滾吧，快點幹！”
紀羽再次恢複了沉默，原本肩膀上已經扛著兩袋肥料了，可他又添了一袋，這才轉身朝著倉庫的方向走了去。
其實在他看來這些所謂的屈辱，疼痛都無所謂，他現在隻是需要銀子，更多的銀子，為了銀子他可以容忍下一切，不計較一切。
將肥料扛進倉庫的紀羽哪裏想得到，在不遠處的那扇門後，有一個人早已哭紅了一雙眼睛。
扶柳捂著自己的唇，眼淚早已泛濫成災，慢慢直起了自己的腰，轉過身走出了一段路之後，才不停用一下一下的深呼吸，讓自己那憋悶的心髒平靜下來。
原來他每天半夜出門都是來當苦力了……
劉氏在一旁看著她哭成這樣，心裏也不好受，“你哭啥哭？那挨累挨餓的是紀羽，他要在這裏幹到天亮，然後就直接回你們村子外的山上打獵了，我這腿腳不好，昨天就沒跟著他上山，不過我想他應該會在山上眯會眼吧，然後打起精神回來見你。”
扶柳壓製了許久喉嚨處的梗咽，才顫聲說，“這些我都不知道的，我……”
“紀羽這樣不知黑白的幹活兒，寧可給李家當狗使喚也忍著不吱聲，他是為了啥啊？還不是為了給你賺錢嗎？”
劉氏歎了口氣， 語重心長的說：“丫頭啊，人這一輩子哪裏有處處順心如意的時候？日子背的時候咬咬牙就挺過去了，但像是紀羽這種男人，要是弄丟了可就再也找不回來了，聽娘一句勸，回去好好過日子。”
扶柳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娘。”說著，轉身就朝著那李振奮家的後門又走了回去。
劉氏看著一愣，“你這死丫頭，你幹啥去啊？”
扶柳吸了吸鼻子，“我就是把自己丟了也不能把他給弄丟了，我現在就要把他給找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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