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麼近距離地看著她,能清晰地感覺到她的虛弱,能清晰地看到她臉上的指痕,能感覺到她受的委屈,能感覺到她所有的無助……他突然就明白過來:昨天說通知她家人的時候,她為何會有那樣的倉惶和驚懼?
突然就明白了她為何會失控咬他。
‘你怎麼弄成這個樣子?’
‘身體是不舒服還是受傷了?’
‘傷是怎麼來的?’
‘……’
在這一瞬間,他有太多的問題想要問她,可是卻又無從開口。於是,完全出於本能的,完全不由自主的——
他單手擁住她,另一手猛地撕開脖子上的敷料貼,把昨天被咬過的地方湊給她,嗓音冷沉:“你咬吧。”
她該咬他的。
是他欠了她的!
喬桑榆沒說話,隻是無聲地埋在他的頸窩裏。祁漠順勢拍了拍她的背,聽到她吸鼻子的聲音,然後,他很快感覺到頸間落下一滴滴的濕潤……
“沒事了。”他一下又一下地在她的背上安撫,“我來帶你離開了……”……
“我不放心。桑榆的身體……我不能讓她一個人去!”
蔣旭揚試圖起身,卻被蔣平濤喝住:“坐下!我還有話要和你談!”
他沒允許蔣旭揚跟著去,就連送,都沒讓。剛剛送喬桑榆去機場的,隻是他單位裏的一個小職員,和蔣家和喬家都沒什麼關係。他是特意的:因為不知道在機場等的是誰,所以他不想讓任何蔣家人露麵。
一個喬桑榆就夠亂的了,要是其他人接著露麵,以為他們蔣家人都支持這種慈善,那他就越裏外不是人了!
現在的局麵,對蔣平濤來說委實尷尬——
喬桑榆這個兒媳婦,他非常不滿意,但是肯定是要的!畢竟這是蔣喬兩家的聯姻,有了軍事力量和背景,他的仕途才會越走越順,越走越遠。
但是喬桑榆這麼拋頭露麵的,又支持那個和蔣家“對著幹”的慈善,他能怎麼辦?
“你不許跟著她瞎摻合慈善!也不許去外麵拋頭露麵!”蔣平濤還是那句話,沉吟了數秒後,退而求其次,“這樣吧,等她回來以後,你們出國玩一段時間!你也讓她別再想明星的事,結了婚就早點生個孩子!”
相夫教子,她也就該“安分”了。
“我沒想出名,我就想跟過去看看。她的身體還要觀察,要不要開刀還不一定……”蔣旭揚堅持,同時也表達了疑惑,“她喜歡做點慈善,有什麼不可以的?”
“別跟我頂!就這麼定了!”蔣平濤怒喝,不容置疑地做了最後決定,離開之時,嘴裏還喃喃了一句莫名的話,“幸虧隻是幾家報紙刊登了結婚的新聞……”
幸虧沒有視頻和正式地宴請賓客,如果真的出了紕漏,到了無法挽回的境地……還能改!還來得及。
“什麼意思?”蔣旭揚的眉頭一蹙,他沒明白這句話,突然就覺得暗含複雜。
可惜,蔣平濤沒給他任何回答。
***
他沒有辦法去g市。
蔣平濤拿走了他的身份證,又特意派了人盯著他,不準他離開a市半步。蔣旭揚隻能幹著急,他向喬桑榆的手機撥了無數次號,得到的提示卻始終是對方已關機。
無奈,他隻能駕車去她的房子等她。
她回到a市後,先回的地方肯定是這裏。他很清楚,她是肯定不會主動回他們的“婚房”的。
她的房子依舊是空空蕩蕩。
零散的裝飾品都被收拾了大半,隻剩下空空的家具。他兀自在她家的沙發上坐下,看著這裏的一切,心裏莫名地沉悶愧疚——他對不起她。在醫生的檢查之後才驚覺。
但是他什麼都沒來得及問,她又走了。
蔣旭揚懊惱地扯了扯自己的頭發,低頭點了根煙,狠狠地吸了好幾口。他會等她回來,好好對她道歉,她就算打他罵他,都是應該的……是他小心眼了。
煙灰不小心落下,弄髒了光滑的地板。
蔣旭揚彎腰去撿,但眼角的餘光看到桌腳的印記時,目光卻不由一僵——暗紅色的、像是迸濺上去的……血跡!他在茶幾最不起眼的地方發現了血跡。
“那是因為我家出了命案!”
腦海中,不由浮現出她曾氣急敗壞朝他喊話的模樣。
他曾不信,甚至譏諷過她。
可是如今——
蔣旭揚的神情一震,隻覺得脊背陡然一陣發涼:難道真的……?……
飛機上。
祁漠安置好了她,卻沒有回自己的座位。
機艙的廣已經在提示即將起飛,請係上安全帶,祁漠卻充耳不聞,反而兩手撐在她的椅子上,就這樣蹙著眉,微微彎腰看著她。她的情緒總算是平穩下來了,但始終都不願意多說話。
半響。
他抬手,碰了碰她的左臉,語氣低涼,讓人分辨不清他的情緒,隻是淡淡的三個字:“誰打的?”
喬桑榆別開臉,搖了搖頭,聲音很輕很小:“已經沒事了。”顯然,對於這巴掌,她一點都不想多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