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剛到,”徐以寒溫和地笑笑,把菜單遞給楊立秋,“你看看,想吃什麼?”
“嗯,我看看哦……”
楊立秋低頭看菜單,徐以寒默默打量她。今天的她是精心打扮過的,灰藍大衣裏穿一條V領黑裙,深碧的翡翠在她領口處若隱若現,流露出滑潤的光澤。
“好啦,”楊立秋把菜單遞給徐以寒,“你再看看?”
“不用,”徐以寒笑道,“這兒的火鍋是單人單份,我吃和你一樣的就行。”
“這麼信任我?”楊立秋把細軟的長發撩到耳後,“是因為上次的抄手很好吃麼?”
“對,”徐以寒點頭,“我很喜歡。”
楊立秋勾了勾嘴角,沒說話。
這女人,徐以寒想,他在她臉上看不到絲毫憤怒或焦灼——仿佛網絡上那些撕扯和爭吵和她沒有半毛錢關係。
火鍋很快被送上來,騰騰的熱氣彌漫在兩人之間,楊立秋慢條斯理地把牛肉片夾進鍋裏,她指尖上貼了不知什麼東西,反著碎碎的光芒。
“以寒哥,”楊立秋說,“謝謝你送我的那幅畫,很不錯。”
“我不懂藝術,憑感覺挑的,”徐以寒笑,“還怕你不喜歡呢。”
楊立秋歪著腦袋看向徐以寒:“我也不懂啊,半瓶子水晃蕩嘛。”
徐以寒:“別謙虛,你可是研究藝術——”
“你看,”楊立秋的語氣仍是輕快的,“我把那幅畫上的人物個數都記錯啦,還被公開處刑哦。”
徐以寒動作一頓,心想,來了。
“呂緯甫這個作者,挺厲害的,”楊立秋笑嗬嗬地問,“他和罐頭帶魚什麼關係啊?”
徐以寒搖頭:“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朋友?”
“唔,這兩個人蠻有意思。”
“蠻有意思”是怎麼個有意思法?徐以寒盯著紅通通的火鍋,沒有問。他突然覺得很累,覺得自己坐在這裏和楊立秋你來我往打太極,像個傻.逼。
“以寒哥,你知道嗎?”楊立秋放下筷子,認真道,“我爸這次回國,是來給你爸幫忙的。”
徐以寒鎮定道:“是嗎?這我還真不知道。”
“徐氏集團要到香港上市,中間有點問題,我爸正好認識一個……熟人,商務部的,你懂我的意思吧?我爸來幫你爸牽牽線。”
“哦,這樣嗎,那真是謝謝楊叔。”
“我的意思是,按目前這個狀況,我爸對你家公司上市很重要。”
“是的,是的,”徐以寒點頭,“很重要。”
“我的話好像不太準確,”楊立秋有點兒俏皮地,挑了下眉毛,“還不是你家公司,是你爸的公司。”
徐以寒:“……”
“以寒哥,咱們就直接一點,好不好?”楊立秋支起下巴慢悠悠道,“我覺得你需要我。”
徐以寒也放下筷子:“你的意思是……”
“你看——我就直接說了哦你別生氣——你親生父親到底是誰呢?我不知道徐叔叔有沒有帶你去做親子鑒定,我猜是沒有吧?”
徐以寒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楊立秋說了什麼。他喉嚨裏湧起一陣嘔吐感,他沒想到、沒想到楊立秋會如此直接。
“畢竟你家這個情況太複雜了,如果是你媽和外麵的男人生了你,那也沒什麼,可偏偏是你爺爺……這親子鑒定做出來,如果你親生父親是徐叔叔,那最好;如果你親生父親是你爺爺,那就很麻煩,徐叔叔總不能報複自己的父親,也不能把自己的兄弟逐出家門,是吧?”
頭頂明亮的吊燈好像晃了一下,徐以寒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這一晃,燈光閃爍,把楊立秋白皙的臉映得像一隻血盆大口。
“對,”徐以寒說,“是這樣。”
“以寒哥,這明明不是你的錯,卻要你承擔後果,太不公平了……你知不知道徐叔叔給徐以則的公司投資了兩百萬?而你呢,你就隻能被踢來管這家小網站,你在這邊為了蔚藍的發展辛苦操勞,那邊徐以則都把豪盛玩膩了,去開新的直播公司了,你說這憑什麼?”
徐以寒說不出話。
“以寒哥,你就甘心被他們欺負?”楊立秋抱著雙臂,食指指尖在自己的手臂上輕點兩下,“我想幫你。”
徐以寒用力吸一口氣,緩緩吐出來,他平靜地問:“怎麼幫?”
“和你相親,是我主動給我爸提的。如果咱們在一起了,徐叔叔總得高看你,畢竟他有求於我爸呢,是不是?咱們可以直接讓他把屬於你的那份股份轉給你。”
徐以寒機械道:“……是的。”
“你可能不相信我,但是情況就是這樣,這幾年觀照徐氏集團的那個人——我聽我爸說的——站隊站錯了,現在那個人要倒黴了,徐叔叔著急得很。”
徐以寒:“你要什麼?”
“我?我能要什麼,我不喜歡做生意,也對他們官場上那些你死我活沒興趣,”楊立秋笑了一下,“我隻喜歡寫小說。”
徐以寒:“你要熱度?要更多粉絲?”
“不,”楊立秋端起茶杯淺淺抿一口,“我要成為這個行業裏,最頂尖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