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第59章(1 / 2)

中午12:40,唐納森發出道歉視頻四十分鍾後。

@蠢蠢萌233:是不是愛情?就問你們這是不是愛情??糖罐cp我鎖一輩子!!!T.T

@照彼不自明:太難受了,無法想象那時帶魚的處境,唐納森這種行為太卑鄙了……就算帶魚原諒他了,我也沒法原諒。

@今年發財了嗎嗎:隻有我一個人在意唐納森的顏嗎?我覺得他長得好像高野政宗啊(嚴正聲明本人站戴森

@易爆少女顏君醬:@說給你圈在嗎圈圈?打臉疼不疼啊圈圈?是不是要為那些不實言論負責呢圈圈?

僅僅四十分鍾,唐納森道歉視頻的轉發量已經超過三萬。

事態發展超出所有人的預料。辱罵罐頭帶魚抄襲的人懵了——原來他沒抄襲;支持唐納森的粉絲懵了——竟然是他把罐頭帶魚逼至退學;十度千千的粉絲也懵了——網上的爆料到底幾分真幾分假?甚至於罐頭帶魚和唐納森的cp粉也懵了——“看罐頭帶魚那意思是原諒唐納森了?他就這麼原諒他了?這是什麼渣賤劇情啊我的媽,搞不過搞不過。”

眾生喧嘩,劉語生關了電腦衝出家門。

陽光一瀉萬裏,他腳步踉蹌盯著自己的影子奔跑。一邊跑一邊流淚,濕漉漉的臉頰被風吹得刺痛。

他急切地想找一個安靜的地方,一個沒有網絡的地方,痛哭一場。

原來他是殘疾人——原來他自己就是那個殘疾的主角。

可他也是唐納森,他那麼驕傲以至於被誤解栽贓了都不屑解釋——別人罵他仇女的時候他不解釋,別人譏諷他“嚴肅文學作家”的時候他不解釋,別人栽贓他靠背景上位的時候他不解釋。也許在他眼裏他自己都是不重要的,肉身會隨時間朽壞,名字會被眾人遺忘,終有一日寫字的人形神俱滅,而留下的文字卻足夠說明一切,流言肆虐一時,文字永遠閃爍。

可是他拍了那個視頻,他說,而我也是一個殘疾人。他解釋了他自己。

他說,封筆、筆名自殺,隻要我能做到,都可以。他放棄了他的文字。

劉語生跌跌撞撞地坐進長椅,此時是下午一點,午後的公園一片寧靜,隻有幾聲斷續的鳥鳴,聽在劉語生耳中成了淒厲。

他知道自己沒法痛痛快快地原諒趙辛,但此時此刻他已經絲毫提不起糾纏了四年的怨氣,他隻覺得自己一顆心髒被剖開了,風吹日曬於其上,又溫暖,又戰栗。

劉語生用力揩一把眼睛。

牛仔褲的兜裏塞著錢包,錢包裏是他的身份證,和有零有整527塊錢。他連手機都沒帶,上身一件在家才穿的舊毛衫,領子鬆垮袖口冒出線頭。下.身一條洗得泛白的牛仔褲,高中時買的,褲腿已經遮不住腳腕。

但他要去——他恨不得自己能瞬移去武漢。

幸運的是甘城到武漢的高鐵線路正處在京廣線上,每天都有十幾趟高鐵班次。兩點過五分,劉語生衝進高鐵站,步伐快得連門口的巡警都瞟了他幾眼。

劉語生買到了兩點二十二分發車的高鐵,售票員說,這是最後一張票。

買了一等座,身上隻剩五塊五毛錢。劉語生匆匆在便利店給王叔打個電話。電話打完,隻剩四塊五毛錢。

他就揣著四塊五毛錢和一張身份證,頭腦發熱地上了高鐵。

也許是情緒過於起伏,也許是一路狂奔過於疲憊,劉語生竟然昏昏沉沉地睡著了,還做起一個遙遠的夢。夢裏的他知道自己是25歲的劉語生,卻有著20歲的身體,時間回到他第一次去武漢的那天,他坐慢車坐得從大腿到臀部都麻了,好不容易熬到下車進地鐵站,他卻不知道怎麼刷地鐵票。

學著其他乘客過閘機,上地鐵,那枚圓圓的硬幣狀地鐵票被他用力攥在手心,像是給自己壯膽。二號線是柔軟的粉紅色,每當報站聲響起,他的心都會跟著跳一下,他知道,自己距離唐納森越來越近。

——盡管他不敢去見他。

到廣埠屯,走下地鐵,他循著指示牌上樓梯,來到出站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