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霜辰一怔。
謝方弼看向他:“你要是沒把後三手都想好了,能跑來跟我張這個嘴?是不是難搞?需要我出麵?”
“您可真是我親生的師父!”謝霜辰一拍大腿差點給謝方弼跪下,“師父,我想要竹蓮茶樓說相聲的那個葉菱當我的搭子。”
謝方弼尋思了一陣,擺手:“沒聽說過。”
“您肯定沒聽說過,我之前都沒聽說過。”謝霜辰掏出了手機給謝方弼看了一段小視頻,一個簡陋的台子,上麵倆人一張桌兒,站桌兒裏麵的就是葉菱。謝方弼掏出老花鏡帶上,眯眼看了看,捧哏的大多時候在台上就是“嗯嗯啊啊”的,一兩句也看不出什麼。不過這葉菱模樣兒倒是不錯,有股子書卷氣,穿著深灰色的大褂不像是說相聲的,清清冷冷,倒像是個民國的文人才子。
他又看了看謝霜辰,這徒兒也不像是說相聲的。謝霜辰劍眉星目,繃緊了英氣勃勃,鬆下來又有幾分痞氣,活像是能叫小女孩兒們神魂顛倒的偶像愛豆。這張臉站在台上說相聲就仿佛好看的人扮醜角兒,都沒有什麼說服力,光看臉了,哪兒還能聽見包袱?但是謝霜辰天資極高,沒長一張相聲演員的臉,手裏卻捧了祖師爺的飯碗,你說祖師爺缺德不缺德?
謝方弼心中嗚呼哀哉,早知道還不如叫謝霜辰去唱武生。
小視頻很快結束,一直沒怎麼說話的葉菱忽然接了句茬兒,一聽就是現掛,把人家逗哏演員撅了一大跟頭,惹得台下哄堂大笑。謝方弼瞥了一眼,說:“看模樣挺斯文的,嘴倒是厲害,不知道師承何處?”
“……沒師承。”謝霜辰說。
“……”謝方弼抬眼看謝霜辰,老爺子要翻白眼兒了。
謝霜辰說:“要不……您收了他?正好他跟我做搭檔,也算有了正式的名分。”
“哼”謝方弼直接把謝霜辰的手機摔在了桌子上,“小五爺別是許了人家好處了吧?”
謝霜辰一聽這個,知道謝方弼要拿捏他了。謝方弼行五,人稱“五爺”,到了謝霜辰這裏仍舊是行五,上麵還有四位師兄,他便被稱為“小五爺”。
小五爺冤,很冤。好處?人家也得稀罕啊!
“師父啊!”謝霜辰身子一軟直接出溜到地上了,抱著謝方弼的大腿開始哭喊,“沒好處!真沒好處!是您徒兒我一廂情願瞎了心!您就……”
他還沒說完,謝方弼就說:“得了吧得了吧,甭挨罵了。你師父我什麼身份,給你出麵就為這事兒?小五爺臉忒大了點吧?合著你這是小學生叫家長還是怎麼著?出息!再者說了,你換個誰不行呀?這是哪兒來的查無此人!”
謝霜辰不幹,就差撒潑打滾了:“不行不行!我就要這個!就這個!”他身子一矮開始捶地板。
“嘿!你這是潘金蓮想西門慶還是莘瑤琴下嫁賣油郎啊?”謝方弼踹了謝霜辰一腳,對他這混世魔王小王八蛋的做派百分之百免疫,“別扒拉了!我的襪子!”
謝霜辰委屈巴巴地說:“我怎麼淨是第三產業工作者?”
謝方弼笑道:“甭跟地上滾了,您那幾千塊錢的褲子全跟我這兒擦地板了?”他一端腔調,謝霜辰就敢順杆兒爬,站起來拍了拍自己的臉說:“茲要您開口,甭說幾千塊錢的褲子了,就您徒弟這八百塊錢包夜的臉都能給您盤串兒!”
“哦,不是一百塊錢過兩宿了?那我這串兒比您那臉貴點。”謝方弼擺手,“您臉皮厚,再把我這串兒盤呲了,不值當呀!”
“您是德藝雙馨老藝術家!”謝霜辰捶胸頓足,“能不能不要總是提第三產業的事兒!”
謝方弼說:“您自己個兒提的呀。”
“別‘您您’的,我擔不起。師父,咱不鬧了。”謝霜辰趕緊打住,他倆這一捧一逗的折騰起來怕是說到天黑也入不了正活。“師父,您聽我細細說來。”他站直了身體,擺好了身段兒,一手向前一伸,“啊——”
“你就甭抒情了!”謝方弼無奈。
事情得回到一周前,也就是謝霜辰連續在竹蓮茶館聽相聲的第三個月。
葉菱正在後台準備,他穿了件黑大褂,襯得人很白,手裏捧了一打厚厚的紙拿著筆批改。他的搭檔王錚不知何時站在了他的身後,問道:“改論文呢?”
“嗯。”葉菱點點頭。
“要畢業了吧?”王錚又問。
葉菱還是點頭。
王錚接著問:“畢業之後打算做什麼?”
葉菱搖搖頭,說:“沒想好。”
“高材生,用得著你想?”王錚開了個玩笑,緊接著說,“謝家的小五爺又又又又來了。”
葉菱目不轉睛地說:“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