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悅褪去,疼痛緊隨而來,沒有什麼是快樂的,也沒有什麼能讓他提起求生的欲望,他之所以還活著,隻是因為無法死去罷了。
然後白易想起了繆子奇想,先是模糊的畫麵,繼而是燥熱的天,白色的襯衫在他鼻尖前搖晃,幾條清晰的褶皺裏藏著時間的陰影,他猛地想起這是他們第一次相遇時的場景,那時的白易根本沒有意識到這個臂彎即將伴隨他大半的人生。
那時他們還是陌生人。
緊接著回憶逐漸清晰,白易的視線裏彙聚了越來越多的光,繆子奇的眼睛又深又灰,他一直很喜歡,卻不明白它們之所以呈現出那種顏色,是因為繆子奇的目光總是很深情的緣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白易不記得了,仿佛從他們初識起,繆子奇的目光就已經萬分深情了。
他在禁閉室裏輕笑出聲,抱著雙膝目光空洞。
白易想起了繆子奇的腰,結實,精壯,常年鍛煉所以摸起來一點也不柔軟,以至於他更喜歡摟alpha的脖子,而不是腰——那不舒服,且讓白易意識到他們之間的差距。
繆子奇是個能完完全全將他掌控的alpha。
可是白易明白,即使意識到了差距,他依舊喜愛並熱烈地期盼著繆子奇把腰露出來。他畏懼於對方的力量,亦癡迷於那份力量,他就是個矛盾的結合體,因為繆子奇而不斷地糾結,最後陷入更深沉的迷戀。
再然後▲
他控製不住回憶,無可避免地想到很久以前,alpha抱著他坐在地上,切著橙子講述著犧牲的戰友 ,那個橙子味的omega。
白易略微有些煩躁,這通常代表著他想到了繆子奇。
“爸爸,你知道嗎?”王才德拿著水果刀幫他切橙子,嘴巴停不下來,不停地叭叭叭,“學校旁邊那家烤肉店把隔壁的湘菜館吞並了!”
“嗯?”白易興趣缺缺,卻不介意和曾經的室友聊天。
“超級可怕。”王才德神秘兮兮地湊進他,手裏的水果刀擠壓著果肉,飽滿的汁水噴濺出來,空氣裏氤氳著淡淡的清香,“據說搞出的新品都是變態辣級別的!”
“等我出院了可以去試試。”
“別了吧。”王才德把切好的橙子塞到他手心裏,氣呼呼地嘀咕,“太辣啦。”
辣就辣吧。
白易低頭把橙子吃了,開口的塑料袋裏滴溜溜滾出來好幾個橙子,王才德手忙腳亂地往回塞,誰料袋子裏飄出幾片青色的葉子。
王才德倒吸一口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其塞進口袋,臉漲得通紅,好不容易憋回去的淚又冒了出來:“白……白易……”
“不礙事。”他笑得特別灑脫,“不就是幾片薄荷嗎?我聞得了。”
可這回王才德的淚再也刹不住了,最後被何秋半摟半抱地帶走,臨走前還不忘偷偷摸摸將水果刀藏好。
白易看在眼裏,假裝沒看見。
他對薄荷的排斥,在發倩期過後徹底爆發,不僅僅是信息素上的排斥,還有心理上對繆子奇的排斥。
他知道自己病了,卻不知道還能不能痊愈。
白易在床上坐了幾分鍾,有些無聊,掀開被子找到橫在床邊的拖鞋,下床伸了個懶腰,對著光看白得近乎透明的手臂,自嘲地笑笑。他哪裏還像個警校的學生?簡直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廢物。
床頭的櫃子上放著一個馬克杯,白易拿起來發現裏麵的水被喝光了。他端著水杯往門口走,手放在門把手的時候,聽見門外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他……還好嗎?”
王才德悶聲悶氣地回答:“老樣子,看著不錯。”
言下之意隻是看起來而已。
白易納悶地蹙眉,原來他的演技已經差到連王才德都看得出來破綻的地步了嗎?後來他意識到是掛在床頭的病例把他暴露了。
那一長串的病名,什麼信息素排斥,心境障礙,雙向感應異常……他聽過的、沒聽過的,密密麻麻地寫滿了整張病曆單。
門外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就在白易以為他們已經離開時,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他有說什麼嗎?”
“他說自己挺好的。”何秋的聲音裏彌漫著不確定,“我看著他的確很好,可……可是繆學長,如果他真的很好,不應該還在醫院裏。”
繆學長啊……白易眯起眼睛,心底的煩躁在積壓了幾個月以後,徹底爆發。
他踹開門,在眾人震驚的目光裏,冷冷地注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