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倆走過飄滿落葉的操場,走過傳來嬉鬧聲的宿舍,最後停在教學樓前。
繆子奇終於意識到白易來學校是有目的的:“你想做什麼?”
“不做什麼。”他聳肩,“去翻翻檔案館的檔案,應該不屬於胡來的範疇吧?”
繆子奇輕咳,默許了omega的行為。
白易有教員證,刷開檔案館的門,拉著繆子奇在書架間穿梭。
其實他們學校的檔案館和圖書館在一起,隻不過有關學生的檔案隻有教員才有權限翻看,白易扶著書架,踮起腳尖去看檔案冊上的年份,微弱的光從書冊間傾瀉而下,繆子奇無意間回頭,瞥見浮動的灰塵緩緩落在白易被光照得近乎透明的麵頰邊,心尖一點一點酥了。
“別看我。”白易沒好氣地打破了旖旎的氛圍,“找找餘冬入學期間的檔案。”
“他的檔案沒有問題。”繆子奇好脾氣地勸他,“起碼留在學校的內容沒有問題。”
“不是成績造假嗎?”
“就算去城郊校區的成績造假,有內部人員幫忙,蓋了學校的章,單從檔案也看不出端倪。”繆子奇沉吟片刻,客觀地評價,“餘冬各方麵的成績都不錯,起碼在校期間從來沒有同學懷疑過他的能力。”
好家夥,白易心想,這是一個隱藏得極其好的犯罪分子。
他不覺得自己的判斷武斷,就算真的武斷,他也信任繆子奇的判斷,學長雖然事事留一線,不常把話說全,但憑借白易對繆子奇的了解,種種表現已經說明,在alpha心裏,餘冬已經與犯罪分子撇不開關係了。
白易用胳膊肘碰了碰了學長,學長立刻把他目光落下的那本冊子拿下來。
“好厚。”白易吹去封麵上的灰塵,席地而坐,倚著繆子奇的腿開始翻看。
令他意外的是,他最先看見的不是餘冬的檔案,而是葉子和崇海。
說來也是,他們都是一屆的學生。白易用指腹擦了擦陳舊的照片,omega略顯青澀的麵容永遠地留在了塵封的檔案裏。
“咦?”當指尖勾住照片邊緣的時候,他忍不住輕咦出聲。
繆子奇卻知道他在想什麼:“崇海以前經常來看。”
“那個時候崇海還沒畢業,沒有教員證,每次想要溜進檔案室都要請學校裏一個脾氣很好的王教員抽煙。”alpha也拿了一本檔案,坐在白易身邊,嗓音裏的懷念明明濃稠得仿若凝固,然而說著說著,再沉重的情緒也全部消散在了微不可聞的歎息裏,“其實王教員根本不怎麼抽煙,不過是想找個借口開導開導他。”
“……你看見的那張照片已經被他黏上去不知道多少次了。”
大抵是看的次數多了,照片脫落,又被alpha固執地黏了上去。
白易的目光從葉子的照片上移到履曆上,繼而被鮮紅色的字跡刺得鼻尖發酸。
——年二十歲,已於特殊行動中犧牲。
“犧牲”兩個鉛字有些模糊,被人用指尖撫摸了千百遍,仿佛一灘凝固已經的墨跡,沉甸甸地為一段青春畫上了句號。
白易發了會兒呆,心情複雜地繼續往後翻,繼而看見了崇海的檔案。
alpha依舊張揚地笑著,履曆還沒有更新,記錄停留在一年多前的最後一次行動上。
這樣的檔案基本上每隔一兩年才會更新一次,再加上現在電子檔案普及,時間拖得更久也是可能的。
這樣也好,起碼崇海能在檔案裏活著。
薄薄的紙張承載了兩段人生,檔案一瞬間有千斤重。
有人從他們身後的書架上拿下了一本書,溫暖的陽光透過書本的縫隙直直地落在檔案泛黃的紙張上,白易忽然發現葉子的履曆下隱隱約約透出了字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