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蕭瑟的秋風同時掠過三人的耳際,又卷起了地上的一個半透明馬夾袋,戴警官一個沒注意,愣是一腳踩了上去。
竇廣茂的眉心一蹙,緊握雙拳,拔腿就跑,那速度就猶如一道離弓的利箭,一連推開兩個堵在他麵前的路人。
“站住!”
“別跑!”
民警們粗暴的命令和路人驚慌失措的叫喊聲完全交織融合在了一起,奏響了一道急促而又激昂的樂曲,令這條死氣沉沉的街道瞬間沸騰了起來,路過的行人無一例外,都以呆頭鵝一樣的形態伸長了脖頸駐足圍觀,又不敢湊得太近。
竇廣茂猛地推開了一輛停在路邊上的紅薯車,烤熟了的紅薯和炭火霎時滾了一地,兩位民警沒來得及躲過,壓爛了好幾個,橙紅色的爛番薯以詭異的形態粘附在了水泥地麵上。
推著攤車的老大娘被嚇得驚叫一聲,也顧不上心疼,對著始作俑者破口大罵,“我日.你個龜孫子!你不要命了啊!”
說時遲那時快,隻見她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彎腰撿起了地上一個半生不熟大番薯,揚手就朝竇廣茂的背後砸去。
老大娘扔出去的那個大番薯個頭能有半張人臉那麼大,剛推進炭爐裏沒多久,還是硬邦邦的狀態,這個大番薯在空中劃出了一道迅疾而又漂亮的拋物線,精準無誤地砸在了竇廣茂的後腦勺上。
竇廣茂被砸得渾身一僵,猛地一個踉蹌,眼前發黑,但還是不要命了地拔腿跑,仿佛在追他的是兩頭要吃人的雄獅。
小賣鋪裏的大叔聞聲而動,走到門口探頭探腦,在發現馬路對麵也有不少人在圍觀,裂開了一嘴的黑牙問道:“啥情況啊這是?打架啊?”
“不知道啊,就看見兩男的忽然衝過去了。”隔壁文具店的阿姨也伸長了脖子往外探看,要不是因為店裏還有幾個孩子在挑文具,她能直接衝到馬路上去湊熱鬧。
“嘿!打起來了!打起來了!”小賣鋪大叔喜聞樂見地跑了出去。
*
幼兒園的小教室燈光明亮,坐在角落裏的小男孩還在專心致誌地玩彩色雪花片,一會拚成漂亮的手串掛在手腕上,一會搭成小房子豎在桌子上。
在他的周圍仿佛有一層看不見摸不到的透明屏障,替他隔絕了一切的喧鬧與憂愁。
他隻顧著擺弄手中的雪花片,渾然不覺教室的其他小孩兒已經走光了。
講台後邊的幼教老師疊好了一堆裝飾教室用的小紙鶴之後抬頭看了一眼男孩兒,有些無奈地輕歎一聲。
開學到現在,幾乎每天都是他最後一個留在教室。
她放下紙鶴走了過去,溫柔道:“竇天驍,今天是誰來接你放學呀?”
竇天驍兒愣了愣,放下了手裏的雪花片,“我爸爸。”
老師看了一眼窗外陰沉沉的天色,“不如老師先送你回去吧,路上如果看到你爸爸的話你再跟著他回家好不好?”
屁大點兒的孩子自然是不會反駁老師的話,他依依不舍地收好桌上的雪花片之後,放回了原位。
幼教老師從抽屜裏拿出了雨傘和鑰匙,鎖好教室門之後,空出一隻右手牽起了竇天驍兒軟乎乎的小爪子。
頭頂上方的天空就仿佛是被人潑上了深色的墨汁,黑沉沉的一大片。被黑色暈染了的雲層不斷向四周擴散蔓延,詭譎而又陰森,像是一隻張牙舞爪的巨獸。
這是暴雨來臨前的征兆。
老師加快了腳上的步伐。
*
“放開我!我又沒有犯事兒!你們憑什麼抓我!”竇廣茂瞪圓了眼睛,以一個詭異在姿態扭過頭,怒吼一聲。
此時此刻,他被人按倒在地,雙手反扣在腰間,大腿根也被人用膝蓋骨緊緊地抵住,動彈不得,右側臉頰在粗礪的水泥地上不斷刮蹭著,留下一層灰撲撲的塵土和兩道血痕。
天邊一道白光驟然劈下,將翻湧的雲層一分為二,頃刻間照亮了這片昏昏欲睡的大地,幾乎是在同一秒內,震耳欲聾的雷聲在眾人耳畔炸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