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星垂習慣性地過去和雪白毛團擠在了一起,雪白毛團沒有動,顯然也和他一樣陷入了沉思。
不一會兒,蒼星垂說:“若是你知道什麼,現在就說出來。”
“我不知道。”蒼恕道。在眩暈的那個刹那,他還以為是蒼星垂見他恢複神身,終於忍不住動手了,不過這話就不用說給蒼星垂聽了。
蒼星垂沉吟道:“天地感應還在,也沒有增加任何傷口,除了突然回到了籠子裏,沒有任何異樣……”
一群小鳥從山穀上方撲棱著飛過,兩隻倉鼠同時抬頭看去,隻見它們飛越了這個小山穀,轉眼就投入旁邊的山林裏不見了。
日落西山,倦鳥歸林。
“是日落的緣故嗎?”蒼恕思索著說,“不管是毒還是什麼,為何隻有今天發作了?”
蒼星垂忽然臉色難看——雖然他現在毛茸茸的臉上也看不出就是了——沉聲道:“不對。不隻今天發作了,說不定……每一天都發作了,隻是我們不知道,因為之前……”
不需要他說完,蒼恕也明白了:隻有今天是特殊的,倉鼠販子來得晚,他們也回來得晚了。之前的每一天,日落西山之時,他們已經在這個籠子裏或疊在一起或擠在一起,準備休息了。
得知了這玩意兒很可能是一天發作一次,兩人都心情沉重。他們如今還在休養之中,尚且影響不大,以後呢?況且,又為什麼非要日日發作一次?隻為了將他們放在一個籠子裏?
蒼恕道:“無論如何,這個籠子定然有問題,我們還是不要住在這裏麵了。”
“嗯。”
話雖這樣說,倉鼠的身體抵禦不了嚴寒,擠在一起取暖實在太舒服了,誰都沒動一下。
“那我們出去吧。”蒼恕催促道。
“好。”蒼星垂說,和他擠得更緊了一點,“你先出去。”
“你先。”
“你先吧。”
兩人正在爭論,睡在籠子旁邊的灰色毛團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睜開眼發現黑白毛團出現在了籠子裏,細細地朝他們叫了兩聲,似乎是在撒嬌。
這隻小毛團平日裏比較膽小安靜,也很親近他們,兩人同時不在穀裏的情況很少,它剛才嚇壞了,現在他們回來了,它才複又開心起來。
而看到了灰色毛團,隻顧著研究自己中毒的兩人才意識到一個問題:他們買的食物似乎沒有一起拿回來。
這下不想出去也得出去了。他們隻須變回神身就不需要吃東西,但是灰色小毛團得吃。
兩隻毛團一起出了籠子,轉眼就成了兩個男人,蒼星垂說:“我過去把東西拿回來,你先看看籠子有什麼不對。”
“好。你……”
“嗯?”
蒼恕看著已經準備走的蒼星垂,一句“能不能幫我帶一串糖葫蘆回來”還是沒說出口,搖頭道:“沒什麼,早去早回。”
蒼星垂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轉頭飛走了。
說了他也不會幫他帶的,蒼恕想著。更重要的是,這是無關緊要的私人小事,不過是他一時看住了,心血來潮地想要一串而已。他是生來便肩負重任的慈悲神,不可以沉湎於私事,更不能喜歡上什麼而患得患失,這些都於他的職責有礙,因此都必須遏止。
還是正事要緊。蒼恕把籠子拿起來用神識仔細檢視了一遍,然而他發現自己無法像之前的數萬年那樣心如止水了。不知道是無間之淵那能擾亂人心神的怨瘴仍在影響著他,還是與他們身中的奇毒有關,他最近總是這樣控製不住心神,多出了很多慈悲神不應該有的念頭。
比如說現在,他老是想著那鮮豔晶瑩的糖葫蘆,心裏頭湧起點失落來。
神界有神樹,他們有時也會食用些神果,用以補充神力,或是作為宴會時的招待之物,但是他沒見過那樣的果子,想來是人間獨有的。好想知道是什麼味道,它叫糖葫蘆,會很甜嗎?要是能嚐一口就好了……
籠子依舊沒能看出有什麼問題。蒼恕把籠子放下,變回雪白的毛團,既然他們已經決定了不再睡在這個詭異的籠子裏,他便和灰色小毛團擠到一起。
有關糖葫蘆的念頭一直在他腦中徘徊,橫豎他暫時不是神君了,現在他們被困在這奇異的境地裏,根本無力破界而去,也履行不了什麼職責。況且身邊隻有蒼星垂,他無須在他麵前講究什麼慈悲神的職責……就放縱一時,嚐一個也不要緊的吧?
好,決定了,明天天亮以後就去城裏買一串。
蒼恕說服了自己,有些開心地蹭了蹭小小的灰色毛團,他向來穩得住,平日裏當倉鼠都是穩穩地趴著,除非被蒼星垂逆著擼毛,極少動彈,難得這樣表示親昵,灰色小毛團也開心地蹭了蹭他,從嘴裏掏出一顆堅果遞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