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驗貨麼?”
話一出口, 空氣有刹那間的凝滯,一時間誰都沒有接話, 包廂裏靜悄悄的,兩個男人彼此交換了一個目光。
喬徹胳膊肘搭在沙發椅背上,目光從他們臉上掠過, 漫不經心笑了笑。等待半晌,見兩人無話, 他起身整了整領帶,“我還有點事, 二位慢慢考慮。”
話畢,慢悠悠地拉開包廂門。
“等下。”身後的人叫住了他。
喬徹腳步一頓, “怎麼。”
胖子開口:“可以驗貨。”
旁邊的小個子瞟了他一眼。喬徹的手定在門把上, 側過頭,重新審視他們一番,嘴角扯出一個禮貌的笑, 轉身坐下。
“但有個條件。”他說得很慢:“隻能你一個人。”
喬徹神色自然,答得利落,“好。”
胖子將手中酒杯放在低矮桌上, 沉默半秒, 道:“那到時候我給喬先生打電話。”
喬徹:“沒問題。”
小個子聽見胖子這麼應下來, 眸中雖有狐疑, 但也沒有反對。
喬徹低頭喝了口酒,他沒想到他們會這麼輕易答應下來,心底有些意外。一抬眸, 見兩人神色也十分從容,談完這個,又開始閑聊。
喬徹從包廂出來時已是深夜,廊燈淒清,路過的小弟一一衝他點頭問好,他不喜歡這種架勢,但無奈於現在身份,隻好沉著一張臉。他往下沒走幾步,便聽見刺耳聒噪的音樂。Blood一樓仍舊是熱火朝天,他腳步一頓,倚在牆邊看了一會兒。
氣氛曖昧迷離,年輕男女像魚一般扭動身體。
他看著,心底說不出什麼滋味。
如果真抓到了,這幾個地方至少會停業重整一陣子吧。
至於那個人……
喬徹眼神微黯,從褲兜裏摸出一盒煙,抽出一支,咬在唇邊。
徐平山是靠這種場所發的家,隨後才轉戰酒店、洗浴、按摩等等。那時還是九幾年末,歌舞廳剛剛興起,他也算是白手起家,出外打工攢下第一筆錢,回來後開了第一家店。後來,隨之時代發展,歌舞廳變成夜總會,再變成夜店、酒吧等等,生意是越做越大,事情也越來越多。
一支煙燃盡,喬徹轉身從側門離開。
他沒有回家,也沒有去找邵淇,徑直開向醫院。上次的事情還存儲在大腦裏——病床上頭發花白的年邁老人,緊皺的眉頭,插著冰冷管子和器械維係的生命。他如今回憶起來心裏也沉沉的,像壓著口悶氣。
喬徹深歎口氣,輕手輕腳走進vip病房。
徐平山已經睡熟了,看上去氣色好了許多,安靜地闔著眼睛。
喬徹搬了把椅子坐在他身邊,目光掃到床頭櫃上的大束康乃馨,低下頭仔細瞧了瞧。花束被銀色的紙包著,白色的花瓣上還沾著露水,香氣幽幽,嬌嫩而新鮮。
喬徹最近沒有來看過他,但看得出來,有不少人來探望過他。想至此,他竟緩緩地舒了一口氣。
病房裏隻有儀器滴答滴答的規律聲音。
冬日很冷,病房裏卻異常溫暖,他搓了搓被熱風吹得有些發癢的手指,垂下眼簾。
有護士小姐進來,看見喬徹,愣了下。後者衝她比了個手勢,靜悄悄推開房門,來到走廊外側。
護士小姐簡單說了下情況。喬徹自動略過那些他聽不懂的專業名詞,抓住重點,“月底就可以出院是嗎?”
“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病人也不想再留在醫院。”頓了頓,她問:“你是他家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