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瑜的死給周戎帶來了很大
從科學院到軍委,乃至於中央上層都被震動了, 國際社會更是普遍的難以置信。
雖然軍委對周戎一貫比較信任, 在場所有人也都能證明寧瑜是自殺,但他們還是受到了一輪接著一輪的隔離審查。除此之外, 跟寧瑜遠赴肅北這件事沾邊的所有人都被問話, 鄭中將更是被嚴厲批評了好幾次。
他為何要自殺?動機是什麼?是否為衝動?或者當天發生什麼對他產生了刺激?
其中有沒有任何一點能夠挽回的可能?
這件事的政治意義非常重大,雖然暫時還沒人受到實質性的懲罰, 但影響是顯而易見的。
鄭中將曾經答應幫118申請恢複編製,然而火種行動讓軍方有生力量傾囊而出,加之此事沒有先例, 因此進展得非常緩慢。
寧瑜一自殺,周戎等人被嚴肅調查,118編製的事就幹脆被中止了。
那段時間大家嘴上不說, 內心卻都非常消沉, 尤其還要應付無休無止的重複問話和例行調查, 讓人不由對寧瑜的死感覺複雜。
隻有司南說他覺得寧瑜不是這樣的人。
他說寧瑜的風格有頭有尾, 習慣把一件事做完整,不會在最後時刻偏偏坑人一把。春草問他為什麼會這麼覺得, 明明他們跟寧瑜的交集也很有限, 想要準確揣測這位站在時代巔峰的科學家的內心世界幾乎不可能。
司南也無法解釋所以然來。
但事實很快證明司南的感覺是正確的。
寧瑜的專業資料陸續解密,研究所在一本筆記裏發現了他的絕筆信。
這封信讓調查行動很快結束,所有人都恢複了言行自由。更出乎意料的是大家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軍方就下了決定恢複118編製的正式通知——周戎被提升為大隊長,團級實職, 擁有再次組建八支中隊的權力。
周戎自己都非常意外,直到鄭中將告訴了他為什麼。
“寧博士在絕筆信裏說,回顧自己的一生,很幸運在那個時間點遇到了你們。他知道你們都希望118能夠重建,也知道重建申請已經停滯很久了,希望軍方能看在是你們救他來南海的功勞上,破格恢複118部隊的編製。”鄭中將微微歎了口氣,道:“他還說如果很難辦的話,請軍方將此事看作他唯一的遺願來處理。”
“……他知道作為遺願的話所有人都必須答應,”周戎低聲道。
“是的。”
“他還說什麼了?”
鄭中將搖了搖頭:“不清楚,我也隻打聽出這一段來,其他所有內容都被絕密處理了……也許幾十年甚至上百年後,當我們的後代能用更冷靜和全麵的眼光來回首這場災難時,他的絕筆信才會被慢慢解密吧。”
周戎走出大樓,司南背對著他站在台階下,眯眼望著天空。
今天天氣很好,蒼穹瓦藍,陽光普照。風從海洋席卷陸地,穿過生機萌發的曠野和傷痕累累的城市,拂起了司南的後領和發梢。
周戎走到他身側,隻見廣袤天穹盡數倒映在那雙琥珀色的瞳孔裏,遠方的硝煙漸漸消散以至無形。
司南輕聲說:“再見,寧博士。”
周戎伸出手,司南收回目光向他微微一笑,兩人並肩向遠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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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初,火種行動初步覆蓋全國。
城市裏的喪屍被基本清除,個別重災地區軍方仍在攻堅。全國六座大型基地的幸存者們被分配抗體和物資,在統一調遣下開始轟轟烈烈地重建家園。
不久後,基因疫苗問世,迅速在全球範圍內普及。
即便被殘留在陰暗處的喪屍咬傷,人們也不用懼怕感染病毒了。
這場災難帶走了全球三十億人的生命,差點就造成了種族滅絕,堪稱人類有史以來最大也是最嚴重的浩劫。然而人類用自己的手關閉了潘多拉魔盒,將它封存在曆史的長河中,永遠也不會再開啟。
周戎這位手下隻有四個兵的光杆司令,終於費勁巴拉從各軍區挑出了一批精兵,弄回總部來進行淘汰和特訓。
原本可以躺著盡情吃國家一輩子的司南擔當起了特訓教官的重任,但鑒於他的執教風格,被艸成狗的學員們都不太喜歡他。
司南並不在意弱雞們喜不喜歡自己,他在意的是鄭中將終於給他簽了軍方特聘戰術顧問的正式委任書。從此他再不是民間誌願者司南了,他是特種部隊118的總指導教官,還被分配了采光和通風都非常好離食堂也很近的辦公室。
鑒於司南終於正式加入了118,顏豪誠懇請求將自己的隊花頭銜讓賢,不過被司南禮貌堅定地拒絕了。顏豪對此感到非常失望。
春草倒是願意當隊花,但所有人都表示反對,春草為此氣得一星期沒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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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批兵員補充進來後,周戎決定將他們編製成四支中隊,分別由顏豪、春草、丁實和郭偉祥帶領。原118第六中隊從此化整為零,成為了新118的骨架——而這支部隊的靈魂則由那些犧牲了的特種兵們轉生而來,將在未來硝煙和戰火的洗禮中,生生不息地延續下去。
在新編製推行之前,原第六中隊執行了他們的最後一次任務。
他們把十七名犧牲戰友的銘牌和遺物整理出來,其中包括張英傑的骨灰,然後踏上了尋找這些戰友遺屬的旅途。
這並不是一段漫長的旅程,因為118的家屬們相對比較集中,在災難最初爆發時就被送到避難基地了,找起來有據可查。但過程卻非常艱辛,每一位軍屬的哭泣和悲痛,都像燙紅的烙鐵,反複刻印在他們的靈魂和血肉裏。
更多的烈士家屬則全都不在了,對周戎他們而言,這比烙鐵帶來的刺痛更加讓人空虛和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