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做出選擇前,往往會瞻前顧後,把很多問題擴大化,從而猶豫不決。
但我卻略過了這一環節,因為我的婚變來得突然而迅猛,我根本沒時間去細細思量。直到晚上看著旭旭的睡顏,看著他與葛言極其相像的五官,我才有點悵然。
但我沒讓悲傷的情緒肆意外流,因為我有很多事要做。
我不僅得更認真的工作以養家糊口,為了出行方便還在駕校報了名,周末的時間幾乎都耗在駕校裏。
好在旭旭和魏姐挺親近的,我在外忙時也很放心。
半個月前,我通過了科目一的筆試,考科目二這天我把手機關機了,從考場出來後剛打開手機,就有好幾條短信跳了出來。
是葛言發來的,他說他爸不行了,讓我趕緊帶旭旭過去。
我考試通過的好心情一下子就被這條短信衝散了,短信是兩小時前發來的,這會兒估計
我沒敢再想,急忙攔了輛出租車,上車後就給葛言回撥了過去。
電話快掛斷時他才接起來,聲音裏充滿了克製的悲痛:“有事?”
“我剛看到短信,我現在在郊區,趕過去還需要點時間,但我會盡快的,你幫我跟爸解釋幾句。”
葛言似乎是哭了,甕聲甕氣的說:“你不用來了,我爸已經走了。”
“怎麼會那麼突然?我前幾天還帶旭旭去看過他,他狀態還挺好的”
葛言沒再回答,直接把電話掛了。
我一路催促司機開快一點,又給魏姐打了電話,讓她給旭旭換上黑色的衣服送到樓下來,順便把我的黑色外套也拿來。
接到旭旭後我讓司機掉頭去醫院,我們到病房時工作人員正在收拾床位,他們說病人已經送去火化室了。
旭旭不過一歲半,還理解不了眼下發生的時,小嘴巴裏重複的叫著“爺爺”,似乎在問爺爺去哪了。
我抱起他趕去火化室,遠遠的就看到葛言、周惠和方玲。
葛言靠在牆上仰著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從偶爾抽動的肩膀和滾動的喉結來看應該是在哭。周惠則跌坐在地低聲痛哭,方玲在一旁勸慰著。
我本就流下了淚,看到此情此景眼淚流得更迅猛了,我用袖子擦了一把臉,走到葛言身邊叫了他一聲:“葛言,我們來晚了,對不起。”
葛言沒有回應,旭旭撲上去拍著他的臉,脆生生的叫了幾聲“爸爸”。葛言這才勉強應了一聲,低下頭衝他笑了笑,一大滴晶瑩的眼淚便流進了他的嘴巴裏。
自離婚後我就沒見過葛言,他每個周六都會來看旭旭,我都是讓魏姐做交接;我帶旭旭來醫院探望葛江成,也是挑他不在的空檔。
一個多月沒見,此時看到他兩眼發紅、嘴唇邊的胡茬也沒來得及剃的樣子,還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也隱隱的覺得心酸。
葛言胡亂的揉了一把臉,伸出手對旭旭說:“爸爸抱抱。”
葛言始終沒有看我,我把旭旭遞給他後就朝周惠走過去,剛俯身叫了一聲媽,周惠的巴掌就猝不及防的甩到了我臉上。
“媽?誰是你媽了,你個忘恩負義的東西!我老公死前心心念念的要見見孫子,可你卻失聯了!這會兒他死了,他在裏麵火化著,你又來這裏做什麼!”
周惠罵得很凶,但我能體諒她的心情,還是認真的去解釋:“我是錯了,但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今天恰好在駕考,我看到葛言發的短信就立馬趕過來了。”
“你趕來有什麼用!你來了,他還能活過來不成?”周惠瞪大眼睛,幾乎是咬著牙齒的說,“你現在已經不是我葛家的媳婦了,你沒資格出現在這兒,你給我滾!至於葛旭,他身上流著葛家的血,你不能把他帶走!”
我咬咬唇,捂著被她打得甕聲作響的耳朵,盡可能不卑不亢的說:“今天是爸離開的日子,有些話我不該說,但為了怕你誤會我還是有必要解釋一下。我和葛言離婚的事你想必是知道了,離婚協議上白紙黑字的寫得很清楚,葛旭的撫養權是我的,所以請你別再說‘我不能帶走旭旭’之類的話了。”
周惠慢慢站了起來,揚起胳膊又想打我,但被葛言攔住了:“媽,梁嶶說的沒錯,旭旭的撫養權是我主動放棄的,請你尊重她。”
葛言說著瞟了方玲一眼:“是你把我們離婚的事告訴我媽的?”
方玲剛才一直在旁邊看戲,一副恨不得周惠打死我的眼神。現在被葛言這麼一問,立馬裝出一副委屈的樣子:“葛爸死前一直念叨著要見孫子和兒媳婦,我看他實在可憐,也想讓他走得明白,便沒忍住說了出來,我也是好心”
方玲說到最後還哭了起來,一副全世界她最委屈最無辜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