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秧激動的聲音裏透著溢出來的絕望,我想她的心和神經都是敏感脆弱的,經受不起刺激了。
我不敢回答她,隻好說:“你在哪兒?把地址告訴我,我來找你。”
“不要找我,你一定和我父母一樣,想把我綁回去鎖起來。所以你別來找我,你隻要告訴我我孩子在哪兒就行,是你送我來醫院的,你一定知道。”
洪秧的語速很快,就像有什麼東西在追趕她一樣。
我盡可能讓自己的聲音充滿誠意:“洪秧,我一直是站在你這邊的,希望你能信任我,我們見麵再聊好嗎?”
洪秧有好長一段時間沒說話,我也不敢催促,在我以為她再也不會說話時,她謹慎而小心的問:“你真的不會把我的地址告訴任何人?”
“當然。”
“那你發誓,說告訴別人,就天打雷劈。”
“好,我們今天見麵的事我不會告訴任何人,否則天打雷劈。”
“那你來吧,我在婦產科這棟大樓的頂層。”
我坐過那棟大樓的電梯,手術室在頂樓21樓,她以這種情緒爬到頂樓,我一聽就打了個冷哆嗦,擔心她會做啥事。
我說我會馬上過去,但是晚高峰,各條路都很堵。後來我把車停在了商場的地下停車場,搭地鐵趕過去。
我一路心髒狂跳,感覺它隨時有可能蹦出心髒一樣,在坐電梯時我的雙腿都是酸軟無力的,當我打開天台的門,看到洪秧縮在角落時,心裏才稍微安穩了些。
她也看到了我,眼睛不安的往我身後望了幾眼,確定沒人後才對我殘缺的笑了笑。
我也笑著朝她走了過去,卻立馬意識到現在不是能笑的時候,我做好表情管理,盡可能表現出溫柔包容、值得被她信任的樣子。
她穿了一件單衣就出來了,天氣已近零度,她凍得瑟瑟發抖,臉和手紅得發紫。我脫下外套裹在她身上,蹲下去說:“你怎麼一個人跑這兒來了?”
“我的家人和醫生最開始都說我的孩子死了,據說是個男孩,可我不信,總覺得是我家人和醫生竄通起來,把我孩子送到其他地方去了。在我追問下,他們都承認了這個說法,我又讓他們把地址給我,他們又改口了,說孩子出生就死了。所以我很混亂,不知道他們那句話是真的,我當時跑上來,是想已死來尋一個真相的,若孩子死了,那我就會跳下去陪他;若他活在某個地方,那我一定會找到他,和他幸福的生活一輩子,誰也不能把我們分開。”
洪秧的話印證了我的猜測,她果然被孩子擊垮了,但我不能流露出擔心,隻能維持著淡定。
我也覺著在這個時候告訴她真相她定會撐不過去,隻能先瞞下來,等她情緒平息下後再告訴她,讓她慢慢接受現實。
我在她殷切的凝視下,有些自責的厚著臉皮開了口:“你在浴室跌倒有大出血,羊水也早破,孩子生出來後情況確實不好。他一出生就住進了新生兒科,但情況不太好,最後轉去了北京最權威的醫院。”
她瞪大眼睛看著我:“既然是這樣,那他們為什麼瞞著我?”
“大概是怕你擔心孩子,想衝去北京探望。但孩子在特有病房護理,別說不能探望,就算能,你的身體條件也不合適奔波。你要知道你大出血,差點命都不保,現在正是氣血最虛弱的時候,你得臥床靜養及吃補品,而不是在陽台上吹冷風。萬一你身體出了問題,以後還怎麼照顧小孩?”
洪秧在我說話時,眼睛慢慢蓄滿了淚水,她很激動的說:“你沒騙我吧?我的孩子真沒事?”
“據我所知是這樣。”
“那誰和你說的?我爸媽還是醫生?”
“嗯其實是葛言幫我打聽的,他有朋友恰好在那家醫院工作。”
她的眼睛燃起希望的花火:“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