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擦擦眼淚走過去拉住洪父的手,哽咽著:“伯父,以後你有我們陪,而我們終歸有一天也會和死去的親人團聚,所以別太難過了。”
洪父點頭,老淚橫縱,哭得像個孩子。
洪母的葬禮是在三天後舉行的,火化後被埋葬在一依山傍水的墓地,就葬於洪秧右側,而左側的墓地洪父已早就買下,說等他歸西後也葬在這裏。
洪氏曾經也算是呼風喚雨的家族,如今家族沒落,來吊唁的人都寥寥無幾。電視劇和裏,有人死去時那天總會下雨,可這天卻晴空萬裏陽光燙人,洪父跪坐在墳前不哭也不說話,隻是兩眼空洞的看著生命裏最愛的兩個女性的墓碑。
我叫洪翼過來磕頭,他磕完後跪著不起來,後來突然問我:“阿姨,我外婆是死了嗎?”
“死亡”這詞是所有動物逃不掉的宿命,可成年人都很難接受,何況是個小孩子。我想把死亡對旭旭的傷害降到最低,便說:“外婆沒死,她隻是待在地球太久了,覺得有點累,就去其他地方生活一陣子。”
“騙人!”洪翼有些大聲的說,“外婆就和曾經死去的小雞小鴨一樣,跑著跳著的小雞小鴨們在受到壞人的欺負後,就會倒地不起。爾後會很快腐爛掉,變得又髒又臭,無論我怎麼叫它都叫不醒。”
洪翼概括得何其正確,一時間我竟不知該如何安慰,這時葛言蹲下身說:“沒人欺負外婆,隻是外婆就像你喜歡的跑車玩具一樣,玩久了電池就會幹,就需要更換。外婆一直很努力的生活,身體出了些問題,所以也需要去個安靜的地方休息一陣子。”
洪翼半信不疑,指著墓碑說:“這麼小的地方,裏麵肯定又黑又冷,外婆能在這裏麵養好身體嗎?”
葛言摸摸他的頭:“能的,隻要我們經常來看外婆,外婆就會好的。”
洪翼點點頭,算是信了。
我想等洪翼長大到能懂得死亡意味著什麼的時候,他能理解我們撒下的這個謊言的,畢竟它是出自於善意。
天實在太熱,我往爸媽們先帶洪翼回去,我和葛言留下陪洪父。可他實在跪得太久了,從上午十點一直跪到下午兩點。他又是病人,我們怕他再跪下去會出事,便去叫他起來。
叫了好幾聲他才抬起頭來,空洞的眼神裏沒有焦距,好半響後眼神才慢慢聚焦:“你們一直在這啊?你們先回去吧,我再待會兒。”
“伯父,你已經滿頭大汗,再待下去會中暑的。”我說。
“對啊,先回去吧,以後你想來我們隨時陪你來。”葛言說。
洪父搖頭:“我想再待會兒,畢竟這是她住在地下的第一天,也是她和女兒團聚的第一天,所以我想多多陪陪她們。”
我不忍再聽,可背過身去,眼淚也止不住的流。
後來我們找來雨傘,葛言撐著為他遮涼,我倒水給他喝,可他隻抿了一口就放下了。
時間分秒過去,太陽慢慢西移,葛言讓我去車裏休息會兒,我說沒事:“伯父今天說不定會暈倒,我可不想一次性照顧兩個暈倒的人。”
“我沒那麼脆弱啦!”
“我覺得你有。”葛言回答得很嚴肅。
為了不讓葛言過度擔心,我隻好返回車上吹上空調,等了兩個多小時,我看到葛言背著洪父跑下來。
我趕緊下車,把後座的車門打開:“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