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牧家別墅內,一名老者手持毛筆練習書法,下筆蒼勁有力,雖筆走如龍,卻入木三分。
牧衛國老而沉穩,盡管已經年入古稀,但他依舊保持著年少的習慣,每日練字飲茶。心情好時,練完字便會飲上一壺龍井;心情沉悶時,練完字便隻是一人靜坐。
這個習慣,牧衛國已經有五十多年沒有變過了。
無論,他是江陵牧家的家主,還是如今京都五大世家之一的牧老太爺。
字還未寫完,一直在桌旁那隻能通電話與老人機差不多的手機嗡嗡的震動起來。
牧衛國眸光一沉,不顧字畫,直接將毛筆擱在一邊,拿起手機。
“雲天!”
牧衛國的聲音沉緩,“處理完了?”
“嗯!”電話另一端,牧雲天不知喜悲的應答道。
牧衛國略微猶豫,還是詢問道:“韻兒,怎麼樣?”
“還好!沒什麼事。”牧雲天歎息一聲。
可以說,牧元遵算是自己妻子唯一的親人了,再好,能好到哪裏去?
牧衛國眼眸之中閃過一抹愧疚,歎息道:“真是苦了你們兩個了!”
牧衛國向來喜歡牧雲天,這是牧家眾所周知的,就算是當初牧雲天與牧家鬧翻,牧家後輩都知道,這位老人實際上依舊最寵溺牧雲天。
要不然怎麼會在鬧翻後,竟然是這位老人親自登臨江南去‘請’牧雲天回京都過年?
這在普通家族之中,顯然是不可思議的,更不用說牧家這樣的京都大族。
所以,牧雲天的幾個哥哥近乎都對牧雲天有著說不清楚的嫉妒和怨恨。
隻不過,他們不知道牧雲天到底為牧家付出了什麼。
他們不知道,老人很清楚孰是孰非。溺愛?或許有,但老人向來都是一碗水端平,唯有愧疚,讓他難平己心。
看看自己那其餘幾個兒子,如今哪一個不是地位顯赫,家財萬貫。
再看看牧雲天,苦守著那不足一提的雲天會,甚至這個年歲了還要什麼事都親力親為。老人知道,自己其餘的兒子都看不起牧雲天,就因為這樣,他才更加愧疚。
要是不是因為自己曾經所做的罪孽,以牧雲天的能力,絕對比自己其他兒子如今的地位更高,權勢更大,整個牧家也會更加富貴顯赫。
華夏自古有子不教父子過,但現在,他牧衛國的錯,卻要讓牧雲天來承擔後果,牧衛國心中怎能舒服?
同樣,周韻付出的遠遠比起牧雲天更多,若換做牧衛國,他會為心愛之人放下深仇大恨甚至嫁給自己殺父仇人的兒子麼?
誰也不能!
不然又怎會出現那些為父母報仇,但卻不被法律所允許而判處死刑的事件呢?
但周韻一介女子竟然真的放下了!
牧衛國很早就想明白了,若周韻不是周乾坤的女兒,若牧雲天不是自己的兒子,這兩個人遠遠會比如今的成就大得多。
但世事無常,隻能說是天命難違。
牧元遵死了,殺張雲霄而死,但從始自終,洪門,乃至那些闖入華夏的海外強者,沒有傷牧家一人,沒有打壓牧家一處勢力。
更是因為這樣,牧衛國才更加內疚。
隻不過,這些話,他永遠不能說出。到了他這個地位,他可以知錯,改錯,但絕不能認錯。
一旦他認錯,那麼後果就不僅僅是他,還有他身後的偌大一個牧家。其餘四大世家,華夏多少想要衝進京都的世家,沒有一個人會放過這個過錯對牧家發起無止盡的攻擊。
“為人子,為人子媳,便是有苦也不能說啊!”牧雲天自嘲一笑,“爸,您放心吧!剩下的事情我會處理好,不會牽連到牧家一分。”
牧衛國再次長歎一口氣,略微猶豫道:“洪老前輩死了,你和周韻是否能考慮一下重回牧家?”
這個念頭在洪元遵死後他便有了,周韻的身份,除了洪元遵很少有人知道。雖然也有跡可查,但周乾坤死了,洪元遵死了,就算查又能如何?根本沒有真憑實據,更何況,堂堂牧家的兒媳,旁人敢輕易查麼?
牧雲天一頓,緩緩道:“還是不必了,韻兒雖然不介意,也曾跟我說過。但是爸,要是如今我重回牧家,大哥他們會同意麼?魔都周家會同意麼?雖然周家如今比不得牧家,但依舊是魔都數一數二的世家,甚至四弟的妻子也是周家人。”
牧雲天笑了笑,“我現在這樣也挺好,韻兒也有事業,雖談不上大富大貴,但也算是頗為富裕。牧陽也很懂事,聽說已經考上了江陵大學,如果未來他努力的話,不談我和韻兒,也算是後繼有人,至少也一輩子無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