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兩個活寶,十幾分鍾就到了堂哥家門前。大哥、三哥都在二哥家裏,四哥在城裏住,跟我們老大混。其實還有個堂哥,比我二哥小,乳名叫科馬,也就是青蛙的意思,快二十歲的人了,堰塘裏洗澡淹死了,老人們都說名字起錯了。我自己也有個親哥,比老三大,叫三秀,十幾歲發高燒也走了。老人們也說“秀”字不該與漢光武劉秀同名,劉秀也是我們當地人。
村子裏有很多關於劉秀的傳說,靠河堤有一衝白田七八畝的樣子,一年四季都有水,隻能種一季水稻那種,整個夏天聽不到青蛙叫,真的很神奇。相傳劉秀被官兵追殺,黑更半夜的一不留神一腳摔在稻田裏,頓時驚起一大片青蛙亂叫。後麵的追兵眼看就到,小夥子低聲說了句:“青蛙能不能不叫,我保這裏一年四季都流水。”話音沒落,青蛙果真消停了。王莽的追兵跑過來張望一通就走了。
大堂哥是個老光棍,他一個人也分開過日子,堂兄弟們他最大。我悄悄摸出錢夾子捏幾張塞他棉襖荷包裏。高興地了不得。
小荷拎兩瓶黃鶴樓下車,“二哥,這是老五拿給你的酒。早上走的時候,老四問老三要不要帶包,老三說帶三張嘴就夠了,帶啥包!”
三哥出來說:“四妹你就笨啊,老三新房裏頭成箱的好酒,他肯定舍不得,你直接搬幾箱放車上,他不敢攔你灑!”
“不曉得喲,我們都還沒進過他們的新房,三嫂也沒叫,哪好意思往裏跑,萬一人家錢丟了呢?哈哈!”
我坐下來喝茶,小荷帶雷姐到廚房視察:“二哥,真的又做了酒席,昨晚上三嫂已經做來吃了,不跟冬兵說了咩,搞簡單點。”
“小荷,你那個三嫂,社旗人,才來咱們家半年,會做四大頭嗎?嚐嚐你二哥做的才叫遠近聞名的四大頭席。”
“啥,三嫂河南人?我們昨天中午回來的,她一隻都在廚房裏忙乎,都沒來得及跟他說說話。”
“河南人,老三去年到河南出差,當地認識的,也是緣分來了,談好了跟著就回來了。年內辦喜酒,她娘家來一台中巴,兩大桌子人,也很不錯的。這半年跟著老奶奶學會了不少廚房的活路,人勤快,看來老奶奶是該享福了。”
開飯就上十四個涼菜,大方桌擺的滿滿滴,我坐上把威,進門上首左一,大哥坐我旁邊作陪,不管多少客,上首隻坐倆人。雷姐坐右邊上座,這個座次僅次於我坐的首位。小荷坐左邊上座,她自己選的。坐我旁邊保駕。
先喝酒,三個哥,四個侄子,我們仨,一桌十個人,隻有二嫂在廚房忙。雷姐說十四個涼菜啊,咋想出來這麼多。
“中午人不多,多了還可以再加倆,十六個涼菜也都正常。雷妹妹老家也是喝酒吃涼菜的地方,味道更濃厚。我們這兒就是很少放花椒,除了做魚。”
大哥說既然拿了黃鶴樓就先喝唄,光喝黃酒,老四管飽不醉。咱哥四個喝白酒,幾個侄子陪四媽喝黃酒。三哥家的大侄女,他媽不在了,平時都是她做飯、洗衣服、種菜,照顧弟弟上學。也是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快有小荷高了,身材也差不多,四媽、四媽滴叫,嘴巴可甜了。
我悄悄跟雷姐說:“回去深圳,把你倆不穿的衣服撿一包寄回來,給歡歡穿,幾年不用買衣服了。”
四隻杯子全倒滿,一瓶還不夠。三哥說:“咱們小禿跟著月亮走,誰也不沾誰的光。”意思是說,四兄弟,一比一的喝。這樣喝,我還有點怕。
“三哥,老四這樣硬碰硬陪著喝,那可不中,一杯就搞醉了,他隻能慢慢陪著喝。”老婆大人趕緊攔著。
“中,第一杯喝完了,後麵老四喝黃酒。”老大發話了小荷同誌才放心。
我夾一塊瘦肉蘸醬咬一口,哇,羊肉。趕緊兩個領導各夾一塊。雷姐咬一口:“哇,羊肉也可以白切呀,蠻好吃,一點膻味都沒有,第一次這樣吃。”
“雷妹妹以後多回來就曉得了,我們當地隻要放鍋裏鹵熟了不亂的肉,都可以做白切涼拌菜。”二哥說著話給她倆各來一塊薄薄的羊肝。
第一杯白酒喝完,剩下的正要平分,小荷同學趕緊拿走我的杯子叫冬兵倒黃酒。二嫂剛上第一頭大菜。一碗雞肉,就站在旁邊夾菜吃,跟歡歡喝一個杯。
夾一塊雞肉放小荷碗裏:“看看他四媽這保鏢做的,多到位!”然後又夾一塊給小雷妹妹。
倒滿杯黃酒,冬兵就要跟我幹一個。“這不是啤酒哇,夥計,二三十度的酒精濃度,真當水喝?”
“那不中,四爹你才喝一杯白酒,正好黃酒溫溫滴,解解渴。”
感歎娃們兒真會勸酒,幹了!“冬兵,在紙廠裏,平時你大伯喝酒喊你唄?”
“我大伯很少在廠裏吃飯,我二爹晚上有時候喊我進辦公室陪他喝一杯,我大媽在桌上我就不進去,二媽從來不管,還給我們夾菜。”
二嫂端上來第一碗湯,酸辣粉皮湯,薄薄的粉皮兒,蔥白切段,臘魚的鹹味,以酸為主,醋是自己用柿子釀的醋。就是把剛摘下來的青柿子洗幹淨直接放在壇子裏密封,一月之後自然成醋,純天然。老家喝酒的人,最喜歡這個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