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眾在高架上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風從窗戶灌進來,吹的付琪臉生疼,萬千燈火化作彩霞落在車尾。
不知何時,天空中飄起了細細的雨絲,付琪伸出了一隻手,接了幾滴雨,雨中似乎有一絲溫度。
大眾沒沒有離開高架,在幾個岔路口轉了彎。
“老板。”
汽車在雨中緩緩滑停,車輪在水中劃出一道淺淺的水花,血紅色的水花,如曼珠沙華綻放時的灼熱,付琪眼底有些充血,有些泛紅,他緩緩閉上了眼睛。
車門從外麵被拉開,一把黑色的傘撐起。
漫天雨絲中飄著粉紅色的血腥氣息,從遠處,飄來,從遠處,順著水流,流到了付琪和白管家的腳下。
有很多人,黑衣,白衣,有遮住了麵的,有拿著刀的,有揮舞著棍子的,還有觸目驚心的血色,幾十輛車子堵住了道路,堵住了圈子中的那一個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身邊已經沒有站著的人了,他環顧著四周,隻看到自己腳下躺了一片弟兄,和一片血雨,分不清是兄弟們的血,還是天公的淚,弟兄們一個個都躺下了,那些跟著他這麼多年,出生入死,吃過苦受過罪,吹過牛砰過瓶,平日裏一個個叫他方大的弟兄們,現在隻能看著他一個人,站著。
就剩他一個人站著了,是啊,自己幾十個弟兄,到現在就剩自己一個人了。
他眼睛通紅,血絲暴起,嘴角肌肉死死地咬緊,他沒有一滴淚,隻剩這一身的血可以為弟兄們流了。
如果不是他,弟兄們也不會落得個這個結局,他還記得他們一個個躺下時候的眼神,他們不怪他,他們說他們懂方大,能夠理解,這隻不過是他們的命罷了。
他們從那裏出來,跟著他到今天,卻再也回不去了。
是啊,這是他們的命,終究還是逃不過命嗎?
他就是為了想要改變他們的命運,改變自己的命運,改變那些人的命運,所以才那麼做。
可是,最後的結局還是命。
真是諷刺啊,再拚命去改變命運,最後才發現,一直就在命裏,從未跳出這個命。
白衣男子看著腳下躺著的弟兄們,閉上了眼睛,一行血淚流下,手中握著的長刀,慢慢的舉了起來。
黑傘在血雨中移動,慢慢靠近著那片人群。
看到有人靠近,人群讓開了一個道路,黑傘緩緩移動進了一片躺著的人海,傘下一個人影蹲下,指尖觸及了地上人的脖子,指尖傳來的冰冷以及死寂,讓他沉默了許久,站起身。又走了兩步,走到另一個水中的人身邊,蹲下,將指尖觸及到他的脖頸,感受著指尖傳來的回複,他更加沉默。
一個又一個,直到第七個,他走到了白衣男子的身邊。
指尖沒有沾染上一絲血色,這細細密密的雨,衝淨了他的指尖。
他蹲在地上許久,指尖浸泡在雨中,感受著這冰冷的雨,付琪沉默了很久很久。
付琪站起來,看著麵無血色的方魚,那件白襯衫已經染成了粉色,貼近了方魚精壯的身體,十幾道破裂的口子下,骨肉分明。
“我不怪你,我一點都不怨你。”
“這都是我們的命,或許我們生在那裏,就已經注定了會有這樣的命,我真的不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