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戌四月,清明既望,路人手邊挽著竹籃,裏麵放著金箔折成的錢盞衣襤,行走匆匆。
青磚鋪成石板路一路通往城門口,灰漆漆霧蒙蒙一片暗色,和天青色煙雲相得益彰。
道路兩側擺著各式各樣攤點,賣首飾的,折紙扇的,豆大雨點如同簍子,撒了一般傾盆倒下來。
眾人皆晃晃忙忙收拾起了東西,尋個幹淨處避雨。準備等著雨勢稍微停歇,再收拾了攤子回家。
餛飩鋪旁擺著一個算命攤子,晏梨落坐在中間撐開油布傘,一襲素衣都快融進天色裏。
“天色不好,小先生還是早些回去吧。”餛飩鋪子的大娘看著晏梨落這端坐一方的架勢,一邊收拾,一邊催促晏梨落。
“大娘,我今天還一單生意沒做過,這樣回去了還要挨餓呢。”
大娘沒聽出來晏梨落是在說笑,真以為這柔柔弱弱的小先生沒錢吃飯,心疼的掏出二錢銀子塞進晏梨落手裏。
“快回去吧,買兩個包子吃。”
晏梨落沒成想一句玩笑話換來大娘這樣的好心,她笑著把銀子塞回大娘手裏,解釋道:“大娘,我是在等一個有緣人,您不用給我錢,我不過是說笑罷了。”
大娘看起來不太相信,說什麼也不肯接過銀子來,晏梨落隻好又道:“大娘,您快拿回去吧,我真的不用。”
“那你這樣會生病的。”
“勞您掛念,我在等人來,不過是多等片刻,無妨的。”
老板娘見晏梨落這般堅持,也不再多勸,歎了口濁氣,抱著包袱,隨著人群融入煙雨之中。
晏梨落遠眺一會兒,仔細想想,倒是沒有什麼親人可以祭奠,今日也不知道能不能把人給等來,還真是冷清的很。
她無趣的將竹簽一根根清洗幹淨,準備捆好塞進竹筒裏塞進麻布袋子裏,麵前突然出現一雙皂色鍛麵雲錦鞋。
“先生若是不著急,可否替區區在下算一卦?”
晏梨落抬起頭,墨色眸子水靈靈,白細細一張臉,看似血氣虧損。她直白地盯著來者一動不動。
來人毫不畏懼晏梨落這般毫不客氣的打量,反而與晏梨落大方對視,嘴角帶著三分笑意。
“公子想算些什麼?”最後,還是晏梨落撐不住,移開了目光。
錦鞋主人低聲一笑,皓齒微露,唇似桃瓣一薄細:“聽聞先生的可知天命,不知可否探一探前生來世之事?”
晏梨落表情不動,眉眼清淡,口中說道:“公子可知窺視往生來世,是要開公子印堂清明,折損今世陽壽修為的。”
“無妨,祖上老太君生前曾折了三十年壽限予我,算一次並無大礙。”
“如此這般,這生意我接了。”
“多謝先生。”
晏梨落不再說話,她把竹簽一根根挑出來扔回竹筒裏。
竹筒刷刷響動,裏麵的簽子搖搖晃動,晏梨落身側的小道士動作一收,將竹筒靜置台麵。
“那請公子抽根簽吧。”
男子抬臂取簽,袖口描金雲紋被草草攏起,露出手腕蜜色肌膚,虎口之下食指中指皆有一層繭子,不像是富貴人家嬌養的公子,想來是常年執劍留下的。
細長簽子被抽出來置於麻布之上,晏梨落拿起簽文,食指並中指往竹簽末端仔細一掃,銀針鐫刻的金色隸字就從簽麵顯現出來。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成宿列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