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問左教授到底從我身上看到了什麼,他也一瞬間就從那懷念的柔情當中清醒過來。
我們保持了一種微妙的默契。他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我拉上門順手插上插銷。
可是心髒卻憤怒地狠狠跳動著。
不論他在我身上看到誰的影子,都讓我感到渾身不自在。明明剛剛才洗過澡,現在卻恨不得再衝個涼,好洗掉左教授那仿佛黏在了皮膚上的溫柔目光。
原來這個人也會露出那樣的表情。
所以不是他高冷男神,隻是我不是對的那個人咯?
恐怕這間畫室也曾經是他人所有,曾經坐在這裏的倩影是否就是左教授牽腸掛肚的那個人?
我架起新聞紙(注),手中拿著鉛筆,卻怎麼都下不去稿,腦袋裏被有關左教授的疑問全部填滿,吵吵嚷嚷的像是有人對著我的耳朵在喊叫。
我煩躁地站起身來在室內走動,原本明亮美好的落地窗此刻看來卻很讓人煩躁,就連室內的擺設也怎麼看怎麼讓我覺得討厭。
我想自己是嫉妒成魔,才對一個不知消散多久的幽靈耿耿於懷。但我卻不希望左教授次次走進這畫室看到的就是過去的那個人。早晚有一天我要他真正隻看到我,但現階段我的目標卻不妨退而求其次,隻要他別在我身上尋找故人身影我就心滿意足。
於是我辛苦地將畫室來了個大變樣,從儲物櫃到支架和畫板的位置全部都改變,工作的區域幾乎完全避開了落地窗外透進來的光,自然也就不會再有陽光中繪畫的麗人的美景。
我爬在凳子上放下了落地窗的兩層窗簾,將窗戶整個遮了起來。室內一下子變得陰暗昏沉,卻讓我神清氣爽。
這種仿佛住在山洞裏一般不會被人打擾的感覺真好如果再配上一張軟軟的懶人床和一隻巨大的毛絨動物那就真的完美了!
我愉快地在腦中幻象,幾乎將畫室當成了自己的小家,但最後無奈地意識到自己沒有錢的事實:銀行卡裏的錢剛剛打了一大半回去給媽媽,剩下來的那些麼……
我沒誌氣地苦笑一聲:我還是繼續在左教授這裏蹭吃蹭喝吧。
有音樂的陪伴,我很快就進入了狀態。不知道過了多久,門上才傳來敲門的聲音:“楚歌,吃晚飯了。”
我驚訝地站起身來,後背和頸椎關節頓時發出了駭人的聲響。
痛痛痛!
我倒抽一口冷氣,強行壓下到了喉嚨口的悲鳴。
果然是坐太久沒有活動,肌肉都僵硬了。
地上放著好幾張草稿,每一張都有我喜歡的和不喜歡的地方,而現在畫板上的基本算是草圖定稿。
我將這些草圖一一撿起來,然後在抽屜裏找到棉線穿過房間兩側的架子,一條臨時展覽繩就做好了。對於我這樣的窮學生來說,創新就是第一生產力,最簡單的用具都可以變廢為寶為畫室升級。
門外又一次傳來敲門聲:“聽話,吃了東西再忙。”
“來了來了。”我苦笑著將草圖一一別在繩子上方便自己在水彩紙上起稿的時候參考,然後匆匆拉開了門。
左教授笑著往室內看了一下,臉上閃過驚訝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