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裏突然不悅,柳月怎麼會為自己的前夫這麼擔心,可是又一想,柳月應該不是為宋明正擔心,她一定是從妮妮的角度出發,才會擔心的。畢竟宋明正是妮妮的爸爸,爸爸不順利,妮妮一定也會受影響的。這麼想來,我的心裏稍微好了點。
柳月沒有回答我,出神地看著窗外泛黃的樹葉在秋風中簌簌掉落,一會喃喃地說:“我心神不定,是因為妮妮,宋明正下到縣裏,妮妮平時就難以見到一個親人了……她這麼小,自己一個人,怎麼可以?怎麼能行?”
我恍然大悟,原來柳月擔心的是這個,我心裏輕鬆了,隻想樂,強忍住,晃悠著二郎腿,腦子不知道想到了哪裏,恍恍惚惚地信口說:“嗨,這事啊,你別擔心,妮妮這麼大了,已經是大人了,她自己會照顧好自己的……”
柳月瞪大眼睛看著我:“你你說什麼啦?妮妮怎麼是大人了?她怎麼能自己照顧自己啦?”
我一愣,清醒過來:“我我剛才說了什麼?我剛才是這麼說的嗎?”
“是啊,看你像是發燒了說胡話呢!”柳月看著我。
我忙搖搖頭:“沒,我沒發燒,我好好的,我剛才沒在意,隨便說的,我胡亂說的,說了玩的,嗬嗬……”
“哼……木有同情心,怎麼還笑啊……”柳月瞪了我一眼,腦袋一扭:“早知道不叫你進來,不和你說了……”
我忙正色:“哦……這事啊,我想啊,也確實是個問題,妮妮這麼小,爸爸媽媽都不在跟前,這麼小就缺少母愛和父愛,唉……可憐啊,世上隻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塊寶啊……”
柳月一聽,眼圈紅了,緊緊抿著嘴唇,不說話。
我一看,忙住了嘴,自己應該幫柳月想想辦法啊,怎麼能推波助瀾讓她更不安更傷心呢?柳月如此重視我,專門叫我來說這事,一來是她心裏憂愁想向我說說,心裏好受點,二來想聽聽我的想法,幫忙出個主意,我可倒好,弄得她更難受了。
可是,我又不能告訴柳月這事不用愁了,我都安排好了,我這次想了,一定要默默地為柳月做好這件事,決不讓柳月知道。
我忙改口,做安慰狀:“柳月,這事啊,別著急,慢慢想辦法,總會有辦法的……”
柳月抬頭看著我:“你有什麼好辦法?”
我說:“最好的辦法,當然是讓妮妮跟你過了……”
柳月眼前一亮,接著又黯淡下去:“可是,撫養權不在我這邊,宋明正和妮妮的小媽要是不答應,我就是再想,也白搭,宋明正把孩子的所有權看的很重,妮妮的小媽結婚好幾年不能生育,把妮妮當做了自己的孩子,兩人從來都口封得很死,我以前試探過幾次,都被堵了回來,現在,唉……”
柳月愁容滿麵。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柳月臉上有憂愁,這讓我心裏很震驚,我幾乎要忍不住把自己找宋明正和王巧玲的事兒告訴柳月,話頭鼓了幾次,終於強行摁進了肚子裏。
“我想,你想到的問題,宋明正或許也應該能想到,他下去之前,或許應該會安排好妮妮的……”我用安慰的語氣說。
柳月沉思了一會,突然抬起頭,看著我,口氣硬了起來:“這事,我決定了,我得親自去找宋明正一趟,我親自和宋明正和妮妮的小媽談,無論如何,宋明正下去了,妮妮不能眼看著親媽不能在一起,我一定要帶妮妮過日子,撫養權可以歸宋明正,法律上的手續可以不變更,但是,妮妮一定要跟我過……即使撕破臉皮,我也要去,大不了再打一次官司,上法庭……”
我聽了,心裏暗暗著急,這個老宋啊,怎麼還沒弄好啊,抓緊和柳月先聯係啊,我可不想讓柳月去和他們鬧,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就提前把我運作的事情告訴柳月。
我這麼想著,對柳月說:“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去啊?”
“明天一上班我就去宋明正辦公室,然後去宋明正家,找妮妮小媽談,爭取大家和氣解決,先禮後兵,如果不行,就走法律手續,爸爸沒有時間陪同孩子,不利於孩子的成長,媽媽可以要求撫養孩子的……”柳月的神情很堅定。
我心裏祈禱,老宋啊,快點啊,最好在明天之前報來喜訊啊!
我衝柳月點點頭:“嗯……你說的對,我支持你!”
柳月笑了,看著我:“謝謝你!”
我突然感到柳月外表堅強的心裏其實很脆弱,脆弱到她在做出一個決定時,需要我給她一個無謂而無力的支持,這個支持,說白了,就是一個心理的自我安慰。柳月其實是想從我這裏找到安慰,用來支撐起她自己脆弱的心理大廈,用來給她自己鼓勁壯膽打氣。
我心裏一陣酸楚。
正在這時,柳月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柳月拿起電話:“你好,市委宣傳部,我是柳月……”
接著,柳月的神色一怔,看了我一眼,接著說:“是你……你好,宋局長……哦……不,現在該稱呼你宋書記了,祝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