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我們分開,晴兒捋了捋被我弄亂的頭發,笑著說:“峰哥,睡足了沒有?”
“嗯……”我點點頭。
“餓不餓?”晴兒又問。
“餓!”我的肚子咕咕又叫起來,這兩天,我就在陳靜那裏吃了一頓麵條。
“我也餓了……我也一天沒吃飯了……”晴兒說:“咱們出去吃飯,打個牙祭,好不好?”
我點點頭:“嗯……”
“那好,我給你打水你洗臉刷牙,我然後打掃衛生,”晴兒站起來去給我打洗臉水,邊說:“呀峰哥,這宿舍真的快被你弄成豬窩了,滿地的煙頭啊,酒氣熏天啊,嘻嘻……”
晴兒雖然在笑,但是我分明能聽出晴兒是在強顏歡笑,她是在安慰我。
晴兒畢竟還幼稚,還不能掩飾地完美。
但是,這已經足讓我感動和欣慰了,晴兒今天的表現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晴兒不但對我不離不棄,而且還表現出了我從沒有見到過的堅強和勇氣。
“峰哥,過來,洗臉刷牙!”晴兒在門口叫我。
我起床,開始洗刷。
晴兒開始打掃衛生。
很快,宿舍裏被晴兒打掃地幹幹淨淨。
我洗刷完,晴兒伸手摸了摸我的下巴:“胡子,去刮胡子啊,剛才就好紮啊,紮壞了我的臉,就不好看了……”
於是,我又刮胡子。
晴兒在衣櫥裏找出我的內衣和外衣,放到床上:“還有,這個,峰哥,裏外都換上……”
於是我又按照晴兒的要求換衣服。
晴兒在旁邊協助我脫衣服,脫到最後的內庫時,晴兒臉色一紅,閉上了眼睛:“峰哥,自己脫……”
等我換完衣服,晴兒上下打量著我,又找來梳子,給我梳理好頭發,整理好衣領,然後才說:“嗯……這樣好,咱們精神氣不能丟,出去讓人家一看失魂落魄的,多丟誌氣,越是沮喪時,就越要打起精神來……精神第一,精神永遠都不能跨……”
我伸手撫摸著晴兒的臉蛋:“怎麼你突然變得成熟了,大道理講的還挺在行的……”
晴兒笑著:“告訴你實話吧峰哥,這都是昨晚我哭的時候,楊哥安慰我的話,也是楊哥讓我鼓勵你的話……”
“哦……”我點點頭。
“楊哥其實知道這事也很著急,可是,他的能力也是有限的,他也無能為力,這次處分是一大串,你是其中之一,給你翻案,就等於給所有人翻案,這是不可思議的事情,楊哥對此,是辦不到的,他很難過,也很焦慮,而且他人在西京,對事情的具體過程也隻是知道個大概,對於這個結果,也是回天無力了……”晴兒說:“我是理解楊哥的,這種時候,楊哥和咱非親非故的,能有個安慰的話,就算不錯了,其實,我知道,你一出事,肯定有落井下石的,幸災樂禍的,趁人之危的……所以,我緊急趕回來,不求能解決什麼實際的問題,隻求能讓你精神上得到放鬆和安慰,隻求你能安然度過這段艱難的日子……”
“嗯……我會的!”我輕輕拍著晴兒的臉蛋:“你能回來看看我,我很高興……”
“你出了事,我當然要回來了,”晴兒看著我:“誰讓我是你的女人呢……”
“唉……我惹的禍,還連累了好多人,想一想,很過意不去,見了他們,我都沒有顏麵了,如何向人家說呢……”我說:“他們,肯定是恨死我了……”
“峰哥,不要想這麼多了,麵對現實吧,反正事情已經是這樣了,他們處分的再嚴重,也沒有你徹底啊,你的飯碗都撬了,他們還能說什麼?再說了,人家也未必就這麼想……”
我心裏重重地歎了口氣,和晴兒出了門。
出了宿舍,到馬路邊打車。
此時,正是報社下班時間,路上不時可見行走的騎車的同事。
我不由有些後悔這個時候出來,可是又退不回去了。
正在這時,我遇見了滿頭白發的張總編輯,正向我和晴兒的方向走來。
我想躲開,可是來不及了,隻好硬著頭皮站在那裏。
張總看見了我,主動和我打招呼:“小江!”
我轉臉看著張總:“張總!”
“哦……小江,這是你……”張總用和藹的目光看著晴兒。
“這是我未婚妻!小許!”我對張總說,又對晴兒說:“這是張總!”
“張總好!”晴兒一下子明白這位是誰了,忙點頭致意。
“嗬嗬……別叫我老總了,我這個老總當到頭了,成了文化局副局長了,”張總笑嗬嗬地看著我:“這還是托了你的福啊……我今天來是和大家告別的……”
“這張總……”我滿臉羞愧,無地自容:“張總,對不起,我犯了錯,連累了您!”
“嗬嗬……”張總笑著,拍著我的肩膀:“小江,不要這樣說,我說的是真的,我這個報社老總,早就當夠了,雖然也是個正縣級,可是,除了辦報紙,我是什麼權力都沒有啊,黨委,不過是個空架子,都是一言堂,我是一無財權二無人權,隻有老老實實弄筆杆子辦報紙的義務,甚至於,從某種意義上說,我還沒有梅玲劉飛的權力大,這個老總不過是個擺設,空架子罷了,在外人看來,威風地不得了,其實,我自己心裏最有數了,我是巴不得早日離開這裏……還有,這黨報難辦啊,特別是黨報的老總難當啊,天天戰戰兢兢,小心翼翼,提心吊膽,生怕什麼地方出錯誤……黨報不出錯便罷,一出就是要命的,我精神緊張了幾十年,現在終於可以放鬆一下了,終於可以不用熬夜,可以睡個安慰覺了,你說,這不是托了你的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