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平站在雷長劍的身前,右手執劍,微微顫抖。雷長劍歸劍入鞘,道:“楊兄,你我並無深仇大恨,又何必如此性命相拚呢?”楊平望了望站在雷長劍身邊的柳小玉,一字一頓道:“你奪我師妹,這還不算深仇大恨嗎?你聽著,在朝一日,我總會來找你一決生死的。”言罷身形一晃,轉身而去。柳小玉追上幾步,叫道:“師兄,你……你何苦如此呢?”楊平腳步一頓,便不再停留,疾馳而去。柳小玉道:“大哥,我師兄心高氣傲,他……他從小便待我很好。當日你們在山洞裏一戰之後,我便從他眼神裏看出來他容不下你,大哥,我師兄本性如此,你別怪他。”
雷長劍一笑,撫了撫柳小玉的一頭秀發,道:“似他如此執著之人,真是世間少有,以後你我遠走天涯,永不再見他便是了。”忽然想起一事,道:“小玉,那日你師兄對我痛下殺手,石床裂開,跌下一本書來,那又是什麼絕妙琴譜,非要藏在暗格之下呢?”柳小玉笑道:“那不是什麼琴譜,那是你們雷家之物,名為雷氏家史,我爹叫師兄不可輕易示人。而今你們雷家已經破滅,一本史書再也掀不起波瀾,早知如此,我剛才便應該找師兄要回來。”雷長劍“啊”了一聲,道:“原來那本雷氏家史是在師祖手中,對了,想來救惠能的那個神秘之人便是師祖了,所以你爹和楊平都知七裏坡之事,而那本書也是惠能給師祖保管的,隻是他史書寫到他自己,便已完畢,沒再提師祖之事。”
柳小玉道:“師兄得到那部什麼雷氏家史後,他說他自己本不知道惠能是你們雷家之人,是我爹囑咐過他幾次,讓他暗中照料,可是爹連我也不讓知道,他還把我當作一個隻會玩的小孩子了。”言罷小嘴一嘟,臉有不滿之色。雷長劍歎了一聲,道:“這是別人之事,你爹又何必讓你卷入其中呢?對了,小玉,我在穀底結識了第三位師父,想不到梁飛竟然是他的親孫子,你可差點把我師父給得罪了,梁飛而今雖被我二哥廢了武功,卻保住了一條命,也算是萬幸了。待我讓他與師父見麵之後,便可了卻師父的一樁心願了。”
柳小玉笑道:“你這麼多位師父,以後怎麼侍候得了呢?”雷長劍道:“梁飛與他爺爺相見之後,二人便可安然度日了,我又何必再天天侍候在師父他才人家旁邊呢?不過,有一位師父,我可要天天守著才行。”柳小玉奇道:“你……你難道還有一位師父嗎?”雷長劍哈哈大笑起來,仰頭看天,道:“我那位師父教弟子練習琴藝,我從此以後日日守在師父身邊,鼓琴為樂,其樂融融,豈不妙哉?”柳小玉大羞,嗔道:“想不到二個月不見,便學會了油腔滑調。雷大哥,咱們不如到雁蕩山玩玩,你現在劍術不比我爹差,你那二位師父也不能再為難你了,他們若是再囉裏囉嗦,你便讓他嚐嚐徒弟劍法的厲害。”雷長劍道:“我那二位師父我也該去看看了,他們二位古道熱腸,我豈能就此忘掉他們的恩情呢?”柳小玉笑道:“他們二個瘋瘋顛顛的,整日隻想著要勝過我爹,而今他們收的高足劍術有成,哈哈,就隻怕他們從此以後會在江湖上大肆宣揚,自吹自擂了。”
雷長劍道:“小玉,說實在的,我劍術比起你爹爹來說,還差得遠了,你爹的劍術才真正算得上高深莫測。”抬起頭來,望著遠方天空,隻見萬裏雲層之下,隱約出現了一列大雁,排成一個人字,正往南飛。雷長劍不由自主地握劍於手,心中一陣感慨,喃喃道:“手揮五弦,目送歸鴻,手揮五弦,目送歸鴻……”一聲雁鳴,如提醐貫頂,直透心扉,眼前一片清明澄亮。將長劍抱在懷中,雷長劍突然明白了其中真意,所謂世間名利榮寵,若然不盡皆拋之,如何能達到那種鼓琴及使劍的高妙之境呢?如果將琴韻劍招當作一種絕妙藝術,心中再無半點塵埃,絕調如何不能奏響?而所創的劍招,天下又有何人能破?對了,當日穀底時,師父所授的第三招風流雲散,其意也出於此,前二招風雲之氣太盛,沒有一種超然物外的平和清淡之氣,因此便與第三招有相突之處了。師父隱隱約約想到了此處,卻還是棋差一著。
雷長劍回想起自己的一番際遇,心道:“柳鳴鶴劍法早已達到了這種境界,他所謂報三十年前之仇,隻不過是以此為借口,想嘲笑一番雷家罷了。便是如此,我才能遇上小玉,哈哈,我跟小玉之事,雖說是緣定三生,卻也未嚐不能說不是這個老泰山牽針引線而成的。”想罷轉頭瞧著柳小玉,隻見她柳眉如畫,小巧玲瓏,玉魘似花,手中長劍啪的一聲掉落地上,不由得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