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遊租房的小區很老,綠化濃密,但燈光亮化約等於無,路上一片黑。沈宜遊住的樓在小區深處,兩人一言不發地摸黑走了很久,終於到了樓下,有了一些從樓裏透出來的燈光。
沈宜遊轉過身,仰著臉對李殊說:“我到了。”又重新把外套交還給李殊,說:“今天真的謝謝你。”
道別之後,沈宜遊往樓裏走,走了沒幾步,李殊在後麵叫他名字。
“沈宜遊,”李殊說,“你能不能給我一個聯係方式。”
沈宜遊重新轉回身看他,沒說話。
李殊挺直了背站在台階下,有點不順暢,但還算平穩地對沈宜遊說:“我的工作不在S市,不過下周末我有時間過來……我以後可以經常來。”
“如果我來S市,我們——”李殊停了幾秒鍾,才說,“——你能和我見麵嗎?”
一樓居民起居室裏的燈突然被打開了,昏黃的燈光穿過玻璃窗,照在李殊的臉上,他戴著眼鏡,無比專注地看著沈宜遊,要個電話理直氣壯得如同正在在協商工作事宜。
讓沈宜遊覺得這可能是這個人能說的最接近搭訕的話了。
總比“穿這麼少不冷嗎”像。
沈宜遊忍不住笑了,問李殊:“可是我們為什麼要見麵。”
李殊站得遠遠的,一聲不吭地和沈宜遊對視著,就像一個什麼都不會,又很想要獎品,隻好硬著頭皮上場的參賽選手。
沈宜遊覺得他眼神仿佛在說,他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但他就是要和沈宜遊見麵。
最後沈宜遊妥協了,歎了口氣把自己的手機號報給李殊,說:“空的時候可以跟你出來,不空就不行。”
“好,”李殊好像很容易地就高興了起來,眼裏有很淡的笑意,他對沈宜遊說,“我到了S市會通知你。”
沈宜遊轉身進了樓道裏,他走上三樓,打開門,又開了燈,走到床邊往下看,恰好看見李殊轉身,緩緩地往回走,手裏拿著手機,屏幕亮著。
沒過幾秒,沈宜遊手機震了一下,提示有條新信息,來自一個異國號碼,對方說:“我是李殊。”
沈宜遊把李殊的號碼存下來,還沒回複,李殊又發了一條消息給他。
“因為如果不和你見麵,我會覺得不舒服。”
沈宜遊拿著手機看了半天,才想通李殊在補答自己剛才的問題,又好笑又覺得莫名其妙,心想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人,他問李殊:“哪裏不舒服?”
李殊很快就回複他:“胸悶頭暈、心跳加速。”
“……”沈宜遊非常無奈,“那你應該去醫院做檢查。”
李殊卻答非所問:“我想和你見麵。”
他們又發了兩三條沒有內容的短信,然後互道晚安。
入睡之前,沈宜遊心情其實也沒變得有多好,但李殊把他的不快衝淡了,他不再去想和母親的爭執。
甚至直到決定分手前最不開心的時刻,沈宜遊再回想這天李殊亂七八糟的表現,都還是覺得即使讓他重新選,他也會選擇和李殊戀愛。
可能李殊的有趣和傷人是捆綁出售的,不能單買有趣,不要傷人,李殊一直都是李殊,從來沒有變過,學不乖的隻有沈宜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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