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那日南懷瑾下了朝,打馬直奔丞相府,看到相府白幡飄飄,登時便有些天旋地轉,等到拉住一個門房問清楚,聽到死去的是辰家二小姐辰安煙,南懷瑾腿肚子都在抽筋。
“你說清楚,她為何會出事?!”
門房被他攥的透不過氣來,嚇得臉都白了,“二,二小姐去法華寺上香,夜裏不小心走錯了路,摔下懸崖死了。”
南懷瑾心口劇痛,一口鮮血噴出,眼前一黑,倒在丞相府門前,遠遠跟在他身後的暗衛連忙上去把人帶回宮。
月上柳梢,半夜裏雪又開始下了,沒多久京都便籠罩在一片銀白中,清冷冷的院中跪著一人,他滿身被雪覆蓋,若不是喘息噴出來的熱氣,怕是要被當做是個雪堆兒。
南懷瑾醒來時,推開窗便看到院中這幅景象,剛醒來還有些嘶啞的嗓音道,“你進來。”
雪堆震動,緩緩站起身,絕塵抖落滿身風雪,忐忑不安地進入內室,一進去便被暖暖的火龍包裹著,鼻子很癢,但想到自己犯下大錯,隱約覺得沒有資格在主子麵前打噴嚏,絕塵忍了忍,跪下,不敢抬頭看主子的神色。
“法華寺的事,事無巨細,我要你一字不落的講清楚。”
絕塵微動,飛快地抬眸看了一眼,往日裏麵容冰冷,隱隱拒人於千裏之外的主子,不知為何竟平淡的讓人瞧不出情緒,對,主子如今所有情緒都收斂於內,一雙黑眸猶如古井無波,讓人看不出深淺,隻覺得稍稍靠近些便會溺死在那一汪深不見底的眸中。
斂了斂心神,絕塵將辰安煙出事前的一舉一動,隻要他知道的統統告知,末了將自己從許願樹上揭下的紅綢上交,“主子,這是出事前辰二小姐在法華寺親自寫下。”
南懷瑾手指輕顫,展開光滑如水的綢緞,上麵的字跡他能認出來是她親筆所寫,落款有些奇怪,南懷瑾看著寥寥數行的心願,眼睛有些酸澀。
“派人去查,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最後這一句仿佛從牙縫中擠出來的,南懷瑾說罷便覺渾身的力氣一散,揮揮手讓絕塵去調查。
這幾日,皇宮中也不太平,皇帝憂心忡忡,生怕兒子一個不順心就看破紅塵出家當和尚去了,半夜總是被噩夢驚醒,柳貴妃趁機吹起枕頭風,勸說皇帝給景親王賜一門婚事,有了新媳婦,就不怕景親王不收心,皇帝左思右想也覺得合理,至於人選問題,皇帝交給柳貴妃負責,柳貴妃佯裝挑選,實際上心中已經有了人選,她準備將禮部侍郎千金胡賽音賜給老三,胡賽音父親不過是寒門出身,根基不穩,連帶他一家子都是小門小戶的,眼界不高,若是知道是自己賞賜他們才能出一個親王側妃,那麼想要胡家為自己所用就易如反掌了,柳貴妃打得一手好算盤。
辰安煙乘坐轎子沿著永興街走,車簾晃動間街道上的小販行人進入視線,辰安煙看著眼前熟悉的街景,心情卻和離開時天差地別,那時她是粘板上的魚肉,時刻提防著三姨娘的迫害,根本無心欣賞街上的景物,此時歸來,辰安煙手中握著最大的王牌,她的‘獵人’兵團已經認主,從此以後隻要她想,三姨娘不過是秋後的螞蚱,再也蹦躂不了幾天!
“小姐,蘭佳已經被送到府衙,想來過兩日便能為小姐討還公道。”‘獵人’隊長雪鷹驅馬靠近,透過車簾對辰安煙彙報這幾日的行動。
“辛苦雪鷹了,等我回府,還要麻煩雪鷹配合我演一場好戲。”馬車中的女子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聲音猶如泉水叮咚,令人身心舒暢。
雪鷹銀色麵具下唇角彎起,心情極好,“為小姐做事,屬下不辛苦。”
兩人說話間,一行人匆匆掠過馬車,驚得路邊小販尖叫連連,辰安煙也不得不多看幾眼,皺眉道,“雪鷹,你去看看什麼人橫行霸道?”
雪鷹領命而去,不多時便折返回來,沉聲道,“小姐,剛才過去的是禮部侍郎胡家的後代,胡家仗著要和景親王結親,這些日子越發不講王法,光天化日之下縱馬行街,也不怕被禦史參一本。”
辰安煙立時便想到胡賽音,憑她對胡賽音的了解,能養出那般小氣自私的女孩,可見胡家家教如何。
隻不過......“景親王?我不過離京月餘,何時多出一個親王?”
這些時間辰安煙都待在定州城的山莊,那裏是‘獵人’的老巢,辰安煙在那裏可是享受了一番奢侈敗家的日子,都快要樂不思蜀了,若不是想著還要懲治三姨娘,辰安煙甚至不想這麼快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