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兩代人的夙願(1 / 2)

農曆正月初三,遲曉琴的父親遲清源來到大灣。

大灣電站就是在以遲清源為首的老專家的主導下,才有今天這樣的結果的。

遲老作為老水電人參與建設的第一座水電站就是大灣電站。這偏遠的西南大山腹地留下了他的青春歲月,留下了他的追求和夢想,還留下了他的血汗、他的血肉,他與大灣電站有著不解之緣。

如今他已年過六旬,但仍精神矍鑠,目光炯炯,神采奕奕。

老人一到大灣,就在鄭大衛、遲曉琴、王秀芬及鄭小衛的陪同下,走上建設工地。

撫古昔今,他感慨萬千。1958年,走出清華園,他同一批血氣方剛的有誌青年一路南下,飲馬青江,駐紮大灣。那年,在蘇聯老大哥的援助下,大灣電站動工興建,他作為見習技術員兼蘇聯專家的翻譯投入了火熱的電站建設中。

當年的壩址就在現今建設中的大壩下遊不遠處,時值枯水期,河道已截流,江麵上,當年澆築的水泥墩還清晰可見,江對岸,聳立著一幢黑乎乎的鋼筋水泥建築,那就是當年遺留下來的電站廠房,曆經近半個世紀的風雨,它已斑駁陸離,破敗凋零。那是一段辛酸的記憶,60年代初,中蘇兩國關係惡化,蘇聯專家撤走,工程被迫下馬,這是兩個兄弟大國之間永遠抹不去的傷痕。

遲老停立在堤埂上,指著下遊江中的水泥墩及對岸黑乎乎的殘存廠房說:“這些你們最好把它保存下來,這就是曆史,建國之初,我們一窮二白,沒有自己的水電站,依靠蘇聯老大哥支援搞建設,可是,當意識形態發生分歧時,人家卡我們的脖子,撤走專家和技術人員,甚至連圖紙、水文地質資料也不給留下,大灣電站同其他許多援建項目一起,被迫中斷。我們這拔愣頭青硬是不服氣,重新收集,勘測、繪製資料和圖紙,但有一個技術難題——河流推移質問題卡住了我們。當時,英聯專家也未能拿出可靠的方案,他們走後,這道難題留給了我們。我們經過刻苦鑽研、攻關,反複實驗,提出了可行的方案,但需改變原大壩設計方案,大壩徑流段安裝啟閉閘門,洪水期,當河水裹夾大量泥砂到達庫區,開啟閘門,衝走泥砂、卵石,既能較好解決推移質,又能起到泄洪作用。”

“我們現在就是這麼設計建造的!”鄭大衛插道。

“我看過,很好!但那時侯是1960年代,我們國家鋼材、水泥極其匱乏,尤其是做大型閘門使用的特種板材,隻能依靠進口,蘇聯老大哥甩下我們,西方大國對我們實行製裁、禁運,沒辦法,大灣電站被迫下馬。麵對這滾滾青江水,我們隻有長歎呀!”

遲老陷入當年壯誌未酬的追悔中,他的眼眶有些濕潤了。

“好啊!你們趕上了建設發展的新時代呀!”他重重地拍了拍鄭大衛的肩膀,“我們那代人未完成的事業,由你們這一代完成了,政府未能做成的事,你們幾個年輕人做成了,並且做得很好,我很高興!”老人家誇獎道。

幾個年輕人露出欣喜的笑容。

“1958年,我和小衛才出生呢!如果寫這座電站的建設史,我與它同歲,也許我們就是為了這座電站而生的呢!”鄭大衛自豪地說。

“可不是嗎?大灣電站就是你的命,你的全部!”王秀芬揶揄道。

“受了不少苦哦!把我和秀芬都搭進去了!多虧曉琴出手,不然哪有今天啊!還有你遲伯伯!從另一個角度促成了我們!”鄭小衛說出心裏話。

遲老點著頭,接過去說,“嗯!你們很有必要寫大灣電站史呀!1960年代、70年代、80年代,直到你們著手籌劃,大灣電站的規劃設計、建設工作就沒停止過,但都未能建成功,而且留下了許多遺憾和悔恨,真是命運多舛呀!所以我說政府(當地)未能做成的事,在你們幾個年輕人手上做成了,政府(當地)未能做好的事,你們幾個年輕人做好了,你們沒有辜負這個時代賦予你們的使命呀!”

“唉呀!老爸!你就不要再給我們戴高帽子了,現在民營電站可多了!”遲曉琴搖動父親的手臂,嬌嗔地說。遲曉琴一直攙扶著父親,怕他摔了。

“可大灣電站不同於一般的電站呀!”遲老不讚同女兒的觀點。

“對!”幾個年輕人附合道,遲曉琴沒應聲。

遲老又轉身凝望上遊河床上熱火朝天的施工場景,若有所思,“何為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這就是嘛!從曆史的角度看,私營業主、民營資本進入國家的能源基礎設施建設領域,進入電源建設市場,修建一座較大規模的水電站,這就是改革開放社會進步發展的希望之所在呀!”

聽了老人家的話,大家的思維也寬闊了許多。

“是呀!現在政策真是好,給了我們充分實現自我價值的大舞台!”鄭大衛說。

遲老又詢問了一些工程上的問題,鄭大衛、王秀芬一一向老人家作了解答。

不知不覺中,已在堤埂上站了許久,大家都感覺有些涼了,於是簇擁著遲老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