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衍眼瞅著對麵那位的臉色由白轉紅再變成鐵青,眼尾微吊,緊咬著後槽牙,一副準備吃人的樣子,隻好放低一點點姿態,小聲嘟囔:“是你自己不讓我說完的。”
瞿錚遠沒吱聲,木質的筷尖落在一塊貓咪形狀的陶瓷箸置上。
“不就是吃了點口水嗎,我嘴裏又沒毒,也不像虎子那樣閑著沒事兒就舔屁/眼。”謝衍說。
瞿錚遠:“……”
碗裏的肉冒著香氣,謝衍卻被他盯得心裏發慌,靜靜地夾起,送進嘴裏,機械性地咀嚼幾下咽下去,對麵的那位的目光仍然沒有離開,也完全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吃飯講究的就是一個輕鬆自在,別說被人盯著了,就算是被貓盯著也夠難受的。
“那啥,你還吃嗎?”謝衍試探性地問道,言下之意就是不吃快滾別妨礙我吃東西。
瞿錚遠以為他這是在給自己台階下,勉為其難地應了一聲,嘴上不忘挑剔:“除了那塊,還有什麼是你咬過扔進去的沒?”
“沒了。”謝衍說完就後悔了,這很顯然要留下來吃飯的意思,可他隻弄了一個人的分量。
果不其然,幾分鍾後,瞿錚遠又跟缺德老大爺似的開口了:“再去切點菜,這點怎麼夠?多弄點素的,不要金針菇。”
謝衍嘴裏還塞著兩塊肉卷,含糊道:“你沒手啊?”
瞿錚遠剝著蝦殼:“我不會,你去弄。”
謝衍無語了:“切個菜都不會你還會幹啥?”
瞿錚遠鋒利的眼刀甩過去,謝衍隻好放下碗筷:“那你過來,我教你。”
在瞿錚遠的設想下,對方要麼是答應要麼是回絕,教他切菜這個實屬意外,不情不願地跟進廚房。
案台上擺著不少食材,是謝衍準備洗完鍋子再收拾的,他將蔬菜一股腦兒地倒進水池:“這些夠了吧?”
“嗯,夠了。”瞿錚遠站在邊上,完全是插兜看戲,“平常你跟你姐誰做飯?”
“我姐啊,我隻會弄點很簡單的炒飯餃子之類的。”謝衍說。
“哦,那你姐跟你是什麼關係,表的還是?”瞿錚遠試探道。
“我倆沒血緣關係,她是我媽撿來的。”謝衍如實道。
“撿來的?”瞿錚遠相當意外,尾音都打著轉。
“嗯,我也是聽別人說的,我姐的爸媽都死在地震裏了,我媽是外科醫生,當年被派過去救援,救了我姐,後來又資助她上學,那時不是還沒我呢麼,我媽就拿她當閨女養,總之對她很好。”
謝蔓的小半輩子就這樣被濃縮成了短短的幾句話。
“啊——”瞿錚遠恍然大悟狀,“難怪了。”
“難怪什麼?”謝衍扭頭看他。
“難怪她對你那麼好,”瞿錚遠成功把自己代入進謝蔓的身份,“最大一部分原因是為了報答你媽當年的恩情吧。”
“那肯定啊。”謝衍說。
“那你爸呢?你爸是幹嘛的?”
謝衍怔然,仿佛陷入了很深的回憶,手上的動作都停頓了,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瞿錚遠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就連皺眉眨眼的瞬間都不肯放過,憑他的直覺判斷,那段記憶應該不怎麼美好。
謝衍盯著手上的花菜直發愣,瞿錚遠抬手在他麵前揮了揮:“想什麼呢。”
謝衍一刀下去,花菜一分為二:“他是個好人,很好很好的人。”
回避重點,必定有鬼,瞿錚遠再次試探:“他也是醫生?”
“不是,”謝衍搖搖頭,“如果他是醫生,我們家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