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錚遠臨走時拜托江呈把徐念安全送回家,後邊的事情,他沒有心思再管。
夜深了,城市裏大片的燈火都已熄滅,天空像是一幅被打上黑底的畫,月色和星光被層雲遮掩,朦朦朧朧的,看不真切。
從日料店回小區最快的路線是走高速,瞿錚遠第一次在這個點上高速,感覺有點危險,一路上看見好幾輛裝滿了東西的貨車,不知道有沒有超載,車上的東西看起來搖搖欲墜。
有輛卡車拉著的是肥豬,好幾層籠子,臭氣熏天,竟然還有肥豬衝他瞪眼。
他沒有保存謝衍的手機號,謝衍也不知道他的,謝蔓不在這邊,遇到什麼事情,他可以找誰?
他悲催地發現自己一點兒也不清楚謝衍的社交圈子。
一路上,瞿錚遠不停地給謝衍彈語音卻沒有得到任何回音,整顆心一點一點地被揪緊。
他總算知道,這世上真正折磨人的不是殘酷的現實而是未知和遺憾。
他再也顧不上什麼,油門直踩到底,嬌小流暢的車身在幾輛大卡車中間呼嘯而過,留下沉悶狂躁的引擎聲,像是野獸憤怒時的嘶鳴。
“您已超速。”導航裏機械的女聲又一次提醒他。
瞿錚遠不得不鬆開一點油門,告訴自己此時此刻必須冷靜下來,謝衍已經是高中生了,不會像幼童那樣被拐賣,就算是碰見什麼危險也肯定知道要報警。
來時開了一個多小時的路,回去隻用了四十五分鍾。
下高速收費站時,江呈來電話了,說已經把徐念安全送到家,對方看起來並沒有什麼不滿的情緒。
瞿錚遠稍稍鬆了口氣。
“你那邊情況怎麼樣啊,謝衍回你信息了嗎?”
“沒,語音也不接。”
江呈開車上高架:“我在回來了,需不需要幫忙?”
“你家小孩兒要是丟了該怎麼辦?”瞿錚遠問。
江呈苦惱道:“我還沒小孩啊,我連老婆都沒有。”
瞿錚遠想起一部電影,開頭就講小孩兒丟了父母去派出所報警,所以很多細節都還記得,最後警方告訴他們,不到二十四小時不能立案。
他不太確定地問:“丟了不到二十四小時,你說報警能管用嗎?”
江呈立馬說:“管用,我們小區就有人報過,三警察撅著屁股鑽到她車底下找貓,還是野貓,有問題就找警察叔叔。”
接近淩晨,繁華落幕,就連商業街上流光溢彩的霓虹燈光也逐漸熄滅,隻剩下理發店門口的三色柱泛著微光,整條街都顯得格外安靜。
轉彎便是南城分區派出所,與街道的繁華截然不同,這裏裝修低調簡單,藍白相間,門口懸著標誌性警徽,兩側是規整的白色字體,每個角落都透著股莊重嚴謹的味道。
瞿錚遠推開報案大廳的玻璃門,裏麵依舊燈火通明,有兩位值班的男民警同時抬頭。
“你好,有什麼事情?”其中一位高高瘦瘦的先開口,看起來年紀很輕,二十八歲左右。
大廳內開著空調,瞿錚遠吸了好幾口冷氣卻沒能冷靜下來,他發現自己不知道該怎麼描述他跟謝衍之間的關係。
猶豫幾秒後,才緩緩開口:“我弟弟丟了。”
“你弟弟幾歲了?叫什麼名字?什麼時候發現丟的?”民警開始最常規的詢問。
瞿錚遠後來才知道,24小時之內不會立案是真的,但民警在接到報警後,會在第一時間介入調查。
“我家按了監控,他八點十六分的時候出門,之後就再也沒回過家了。”瞿錚遠說。
民警一愣:“你家還按監控啊?”
“嗯,我養了隻貓,怕它亂跑才按的。”見民警還有空喝茶,瞿錚遠心急道,“我發他的消息一條都沒回,他之前不會這樣,我懷疑他遇到什麼危險了。”
“你們平常關係很好?出門前沒吵過架之類的吧?”
“沒。”
“他沒說要去哪?”
“沒。”
隨瞿錚遠一起回小區的就是那個高高瘦瘦的民警,他身著深藍色的製服,胸前是警徽和警號,一路上都在詢問關於謝衍的個人信息,包括生活習慣或是興趣愛好,常去的地方,瞿錚遠能回答上的問題很少,隻有翻來覆去的擔心。
民警姓許,從業多年,他的神態看起來非常輕鬆,並且安慰道:“放心,人口販子不會拐這麼大的孩子,要是碰見車禍早有人報警送醫打電話聯係家人了。”
瞿錚遠問:“你怎麼這麼確定?”
許周政笑笑:“誰願意給個陌生人掏錢。”
他的話稍稍平複了一點瞿錚遠的焦慮,但整個心依然是懸著的。
“他有暈血症,之前我手指頭割破出了點血,他一看就暈過去了,我怕他在外邊暈倒沒人瞧見。”
許周政說:“暈血症其實是一種過激反應,心理的恐懼激發出他生理上的變化,一般休息個十分鍾左右就能恢複過來,不用太擔心。”
“哦——那難怪了,上次我要送他去醫院他說不用。”
許周政:“不過暈血症這種情況我見多了,都是後天形成的,他小時候是不是受過什麼比較大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