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廳內忽然一陣哄鬧,今晚最重要的人物登場了。
瞿錚遠臨走前還不忘又捧住謝衍的熱乎乎的小臉蛋揉搓一頓。
謝衍抬腳踹向他屁股,瞿錚遠挺腰一躲,回過身賤嗖嗖地笑了。
“白癡。”謝衍低罵一聲。
此刻的大廳就好比一個巨大的魚缸,瞿家老爺子一踏進門,千萬條小魚都簇擁成團,寒暄奉承。
謝衍一眼就在人堆裏找到了老兩口,容光滿麵,還挺有夫妻相。
說起來瞿錚遠和他爺爺長得也有幾分相像,特別是高挺的鼻梁和臉型,老爺子精神矍鑠,頭發肯定是染過的,比瞿平生的還黑,隻有兩鬢夾著幾縷銀絲。
瞿奶奶不胖不瘦,穿著一件中長款的羊絨大衣,一頭短發剛過耳,儀態端莊從容,但不說不笑的時候,麵相稍顯嚴肅。
謝衍不禁感慨,有錢人都太會保養了,這一個個哪有什麼古稀之年的樣子,簡直像剛抱上孫子。
瞿錚遠走上前,順口喊了聲爺爺奶奶,老兩口言笑晏晏,一臉寵溺地說:“你都不回來看看我們。”
瞿錚遠搓搓後頸:“最近工作有點忙。”
見瞿老爺子在百忙中看了一眼自己,正在愣神的謝衍心頭一緊,腦內警鈴大作,他還記得謝蔓之前的囑咐,要禮貌得體,可他該喊啥來著!?
下一秒,奶奶也看向他了。
迷之沉默。
情急之下,他跟著瞿錚遠喊了一聲:“爺爺奶奶好,祝你們健康長壽……”說著還麵紅耳赤地鞠了個躬,簡直像在拜堂。
瞿錚遠噗嗤一笑,樂得眼睛都快沒了。
其實謝衍喊出來的那一刻已經意識到自己的稱呼用錯了,脖子都僵了。
兩根食指攪在一塊兒,下意識地看向瞿錚遠,用眼神罵人——笑屁!
“叫大伯和伯母。”謝蔓在邊上咬牙切齒地提醒。
謝衍果斷地喊完,老兩口微笑著衝他點點頭,但他們嘴角上揚的弧度很小,也沒有象征性地詢問一下他今年多大之類的問題,而是轉頭和瞿錚遠聊天了。
謝衍意識到他們的笑容並不是真心接納,而是大庭廣眾下的敷衍。
瞿平生的兄弟姐妹一共有四個,還生了小的,謝衍跟在謝蔓身後認識那些五花八門的親戚,解鎖了很多他都沒聽過的稱謂。
他之前聽說爺爺奶奶不同意瞿平生和謝蔓在一起,甚至連見一麵都不願意,還以為晚宴的情況會很糟糕,但真見了麵,老兩口倒也沒有讓謝蔓下不來台階,不尷不尬地客套幾句就坐下吃飯了。
不知道是瞿平生在私下給老兩口做過心理工作,還是這老兩口太會逢場作戲,若是後者,謝衍真是替謝蔓的將來感到擔憂。
小白兔進狼窩啊這是。
相比之下,瞿錚遠倒成了瞿家最真誠的一個,他的個性灑脫,喜怒哀樂全都寫在臉上,雖然有時候刻薄了點,但正直善良,沒什麼心眼,無需防備。
酒店裏都是十二座的大圓桌,老兩口的位置朝南,緊挨著他們的是瞿平生和謝蔓。
謝衍自然是坐在姐姐身側,瞿錚遠洗幹淨手回來,發現這桌還剩下兩個空位。
一個挨著謝衍,一個挨著陸昀,他瞧見謝衍渴盼的小眼神,不疾不徐地走過去。
謝衍嘿嘿一笑,十分紳士地替他拉開椅子。
瞿平生見狀,頗感意外,與謝蔓相視一笑。
“你弟弟叫謝衍是吧?”奶奶問謝蔓。
“嗯,衍生的衍。”
“我聽平生說起了一點你的事情,”奶奶看著謝蔓說,“謝衍爸媽很了不起,你一個人帶大他挺不容易的。”
謝衍怔然,抬頭看了過去。
從小到大,謝蔓都很少在他跟前提這些事情,看來是真把瞿平生當樹洞了,什麼都往外倒。
怔然過後是坦然。
因為故事一旦被講出,就意味著曾經的傷口已經被時間治愈,結痂脫落。
“最近謝衍跟小遠住一塊兒呢?”奶奶問。
瞿平生起身給老兩口倒茶水:“平常住校,放假了就跟小遠住一塊兒,都快有半年了。”
“你算盤倒是打得精細,現在才跟我們說。”字裏行間雖帶著點埋怨,但從她的麵部表情判斷,不像是生氣。
“這不是想等雙喜臨門了讓您老人家開心開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