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商靖萱略有些意外,“既如此,且先隨本宮回寢殿吧。”
宜夫人點點頭,帶著自己的近身侍女一起,跟在商靖萱的輦轎後,一路回到疏月宮。
及至進了寢殿,商靖萱也不理會她,先除了外袍,又坐下喝了盞熱茶,這才吩咐所有人退去,單留下宜夫人一人:“說吧,你找本宮何事?”
“娘娘。”宜夫人沒有開口,卻先撲通一聲跪下,“難道您真地要這樣眼睜睜地看著那鳳妃一天天做大?”
“不然呢?你有什麼好法子?”
“……”宜夫人頓時語澀,她自己在這宮中的地位,原本就尷尬得很,如今更是岌岌可危。
室中一時靜默,過了許久,商靖萱方才抬頭看她一眼:“你且捫心自問,如果是你落到東煌翼的手裏,可能活著出來麼?”
宜夫人的臉頓時煞白。
商靖萱冷笑:“所以,人和人是不能比的,既然知道對付不了她,還是及早伏首認輸吧。”
宜夫人咬牙半晌,方才抬起頭來:“賤妾或是不如她,可娘娘您地位尊祟,應該……”
“本宮地位尊祟?”商靖萱冷笑,“若是皇上心裏不樂意,即便是太後也不能做什麼,更何況你我?”
“難道,就真地無計可施了麼?”
“有。”
“有?”宜夫人雙眼頓時大亮。
“嗯。”商靖萱臉上浮起幾許笑意,“眼下便是最好的機會。”
“娘娘此言何意?”
商靖萱並沒有急著開口,而是淡淡掃了她一眼:“本宮雖有良策,你可有膽量?”
“請娘娘指教。”
“眼下蘇輕妍即將臨盆,自然無法伺候皇上,你隻要設法……”商靖萱貼近宜夫人,低聲耳語數句,宜夫人臉色大變,“娘娘,這——”
商靖萱卻已經轉開了頭:“辦法本宮已經告訴你了,要怎麼做,是你自己的事。”
商靖萱說完拂袖而去,宜夫人站在原處,隻覺渾身冰涼,默立良久方才離開。
幽暗的宮道中,宜夫人跌跌撞撞地走著,仿佛失去了魂魄一般,快到芷華宮時,侍女碧琴匆匆奔出來,一見到春榮,趕緊迎上前來,伸手將她扶住,滿臉擔憂地道:“主子,您,您這是怎麼了?”
春榮抬起頭來,想笑,卻到底沒能笑出聲來,反而聲音沙啞地道:“一個個都算計我,都在算計我……”
碧琴並不懂她的話是什麼意思,卻也不敢胡亂回答,隻是守著自己的本分,將她扶了回去。
一進芷華宮,春榮便躺倒在枕上,麵色慘然如紙,碧琴忙裏忙外,打了熱水服侍她梳洗,又伺候她喝了一碗熱粥,再給春榮蓋好褥子,看著她沉沉睡去。
做完這一切,碧琴方才端起水盆朝寢殿外走去,她剛踏出殿門,斜刺裏忽然閃出個人來,擋在她麵前。
“碧墨?”一見此人,碧琴卻是吃了一驚,“這麼晚了,你不在儲玉宮呆著,跑我這裏來作甚?”
“自然是有要緊的事,同琴姐姐你說。”
碧琴並未答言,而是轉頭朝四周看看,確定無人,才將碧墨引入自己房中,然後放下水盆,定定地看著她:“你到底有什麼事?”
碧墨唇角微挑,流露出一分高傲:“琴姐姐跟著宜夫人,有四五年了吧?”
“是。”碧琴點頭。
“那依琴姐姐看,這宜夫人將來會如何?”
碧琴聞言,心中不由一震,繼而道:“主子們的事,奴婢怎好議論?”
“難道琴姐姐就甘心,一輩子當這樣受氣的奴婢?”
聽她這麼說,碧琴反而笑了:“那你待如何?”
“姐姐難道就沒有想過,離開芷華宮,投往他處?”
“他處?”碧琴目光閃了閃,“如今這宮裏,什麼地方是好去處?”
“或許,姐姐可以考慮,來我們儲玉宮啊,咱們娘娘性子溫和,在皇上麵前也得臉,跟著淑妃主子,不是強過在芷華宮百倍?”
聽完碧墨的話,碧琴也陷入了沉思之中——她畢竟不是蠢人,在宮中也呆了七八年,這眉眼高低自然是清楚的,之前也不是沒有想過要另尋一位主子,隻不顧想著和春榮還有些情誼在,是以並沒有改換門徑。
“琴姐姐,妹妹也隻是想著我們倆當日一同進宮,比不得別人,因此才同姐姐說這些話。”
“我知道。”碧琴點頭,“此事還是容我再細想吧。”
“還望姐姐早作決斷。”碧墨站起身來,正要離去,忽然察覺到不對勁,她霍地轉頭,卻瞧見春榮正站在門口,目光炯炯地看著她。
碧墨瞬間魂飛魄散,趕緊伏跪於地:“奴婢,奴婢拜見宜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