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出少爺和少姨奶奶的‘對仗’並不光彩。是以,除了樂嫻,吉安這邊的三個丫鬟被遣去給餘氏送荷花了,並不在場。
樂嫻本在吉安身後捺著性子旁觀。見阿兄全然不顧情麵,忙上前伸開胳膊護著吉安,“榆錢,你敢對我嫂嫂動手,我罰你三天不許吃飯!”
不等榆錢開口救助。餘吉塬已悠悠上前,拉住妹妹的手,將之拖走。
樂嫻不服掙紮,被他一指點在額間的蚊子塊上,“餘樂嫻,可以啊,往日我真是白疼你了!”
被戳中的地方又癢又痛。樂嫻搓搓額頭,苦臉央求道:“阿兄,你不要這樣對嫂嫂。已是同林鳥,相煎何太急?”
餘吉塬瞥著眼,不解地反問妹妹:“這是我要對付她嗎?明明是她上門來逼我的。你如果是真心替她著想,就該早些攔著她才對。”
樂嫻心道我想攔也不敢呀,萬一你們夫妻能和好,豈不是被我耽誤了。因為餘吉塬向來對她溫和,樂嫻便有一絲僥幸,拖著他的手說:“阿兄,你是大男人,就讓一回吧。”
餘吉塬嗟歎道:“是男人就要任人宰割?看來她給你們喂了**湯,一個一個的都願意向著她。如此無辜的我,反倒成了惡人。這股邪鳳要是刮起來,還有我的安穩日子嗎?”
就在他們你來我往的時候,榆錢已經站在了吉安麵前。吉安雖容貌有損,周身氣場卻淡然迫人。
與她對視,榆錢有些心慌。他從未對女人動過手,用手推,攔腰抱?男女授受不親,榆錢一時想不出,該采用何種手法,將這位少姨奶奶扔出去……他將十指骨節捏得咯噠響,就是沒法上手碰吉安。
也是靈機一動,榆錢突然飛快地拆下繞在腕上的布帶,用兩手扯平繞出繩圈,想套住吉安的手將她拉出去。
他的辦法雖笨拙,手法卻不笨拙。那根布帶在榆錢手裏,穿花似地左右開攻,可惜吉安對捆綁這種活實在太了解……轉個身或者抬抬手便能輕鬆避開。
榆錢東一下西一下地撲騰,手臂酸時動作跟著慢下來。吉安看準了時機,伸手挑起那根布帶的中間,擰著轉手一繞,趁機反綁住了榆錢的右手。
榆錢掙不開,心中一驚一惱,突然豁出去似地用力朝吉安撞上去。吉安迅疾鬆開布帶,同時偏身躲開,榆錢便刹不住地直接衝出了院子。
這一幕‘四兩撥千斤’堪稱精彩,餘吉塬和樂嫻竟屏息看得入了神……一旁的錢生卻暗呼不妙。
他早已認出,吉安就是撞破他與冬全的人,始終不敢拿目光正視她。方才,他比誰都希望榆錢能速戰速決,省得他再露麵去冒風險,沒想到這位少姨奶奶是個不容小覷的人。
榆錢灰頭土臉地回到院子裏,擦身而過時吉安輕聲問:“你沒事吧?”榆錢半是佩服半是羞愧地搖搖頭。他為自己剛才一時的莽撞不好意思,輸了便輸了,拿頭去撞人家……想想都丟臉。
“嫂嫂好厲害!”樂嫻興奮得像在枝頭晾翅膀的小山雀。心潮澎湃之餘,她底氣十足地瞥了一眼默默不語的阿兄,狡黠笑道:“看來啊,今日指不定是誰要被扔出去了呢!”
臨近正午的陽光直直從上方落下,如金沙般籠罩四周,灼熱而朦朧。紫藤下的餘吉塬,看著‘相視一笑泯恩仇’的榆錢和吉安,眯著眼叫了聲“錢生!”
錢生領命。低頭走過去時努力掩飾的不安,看起來隻是唯喏的恭敬,他拱手對吉安說:“少姨奶奶,小人鬥膽勸一句:退一步海闊天空……”
從他走過來時,吉安就覺得有幾分眼熟。等仔細打量後,發現他的臉上有幾處形似蚊蟲叮咬的腫塊。
錢生麵黑,那些腫塊並不很明顯,也或者是其他由來?吉安並不確定。她暫時拋開了疑惑道:“這是我和郎君定下的賭約,你隻管放手一試,不必有顧忌。”
吉安的麵色毫無變化,錢生斷定她在洞外並未看清自己。既不肯定,便是死無對證的事,錢生釋然笑道:“拳腳無眼,如有冒犯,請少姨奶奶擔待。”
吉安微微一笑,“也請你多擔待。”
錢生並不是心慈手軟的人。吉安笑意未消,他已伸出筋骨粗糲的手,宛如鐵鉤去擒吉安的右腕。吉安偏身往後撤時,以左手捋抓錢生右肘,右手同時托住他的右臂往上折。
她手中勁道十足,意欲屈肘反擒於他。錢生一驚,立刻出左拳去襲她胸前,腳下同時使出一記橫掃。
越是緊要關頭越是能看出人的品性。錢生這一拳一腿,使足了十成九的力道,如是擊中,怕是要斷了吉安幾根肋骨。可見他心中隻有目的,沒有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