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1 / 2)

“你要氣死我嗎!”餘方海盯著兒子的罵道:“你夥同錢生做下的好事, 揪扯上你爹就能瞞得過人?見日地鬧著要開府出來單過, 我洗淨了眼瞅著看, 你那些狐朋狗友,個個是不逢好死的賊強人!如今大禍臨頭, 你還有心摟著淫^婦吃酒?逆子啊!你從幾時憑大來?將你爹的好心當成豬尿胞,拿話氣慪。”

餘九成見老頭這樣不似玩笑,斂了氣焰道:“爹為人向來不磊落,到了這個時候還不肯與兒子掏句實話,反一味怪我不貼心!”

餘方海拍著桌子叫:“你個烏眼雞!敢這麼指摘你老子?打你生下來那天起,我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哪裏有半錢對不起你的地方?你自己把心狐迷住了, 叫人坑害出這些八怪七喇的禍事。”

餘九成被他吼得心亂,冷眼道:“可不是不磊落!爹當年從製順子丸的藥單裏扣了三成阿膠和鹿茸,令藥效大減, 連累大老爺在京中栽跟鬥。事後伍虛翁走了, 爹卻隻字不提。”

餘方海心裏似被掐了一把, 失聲問道:“你是怎麼知道到的?”

餘九成說:“當年你和母親在房中商議時,我就在隔間裏寫大字。好歹也有七歲了, 當我是傻的麼?”

餘方海頓時如被潑了水的火塘般蔫了煙氣, 縮呐道:“那並非我的本意。隻減些藥效,對於常人不過要多服幾丸, 誰曉得他突然要進京去替吳王的愛姬看病?”

這些話在餘九成聽來並無分別,他得勝般地笑笑說:“我便很瞧不上爹這樣, 既當不了睜眼的金剛,也做不了閉眼的佛。要圖財,又巴巴地去夫人麵前許什麼重誓。”

餘方海閉了閉眼道:“我自問平生隻做過那一樁錯事,悔不當初。這十幾年來一門心思為了餘家操勞,難道還不夠將補?”

餘九成道:“爹不是錯,爹是高明。你這一路好棋走下來,兒子心裏佩服得緊,你卻不該連我也不放心。”

餘方海問:“你說什麼好棋?”

餘九成道:“兒子以前不懂爹的苦心。後來得人點撥,我才曉得爹這樣做的好處。起誓不過是動動嘴皮子,卻叫夫人全意信賴你,還將伍虛翁的兩成幹股送給了你,真是高明。”

“我何曾耍過那些繞牆角的勾當?……”餘方海忽覺得累,懶得與他辯駁,歎了口氣道:“這毒既然不是你給錢生的,我也放心了,隨他們去查問罷。”

“哦?”餘九成問:“誰要查問什麼?”

餘方海道:“阿塬的姨娘,托我求韓大人去高家查問樹毒的來源,這應是阿塬的主意。他險些喪命,心裏不知如何怨恨。從今日起,你老老實實的當班賣力氣,休要再犯渾。”

餘九成的臉上僵住了。餘方海不信任他,凡事隔他一手,一直是他心裏的痛處。剛才隻顧著擺弄口舌泄憤,忘了餘吉塬拔毒的事。

眼下被他老子又一提,才想起餘吉塬可能已解了毒,又說要去查高升船行,立刻三魂掉了兩魂半。

餘方海見他白了臉,嘀咕道:“駭成了這副樣子,你究竟又在怕什麼?”

“爹,”餘九成冒著冷汗說:“樹毒是我托船上的一個雜工從南浦島帶的……。”

餘方海瞪眼怔住了。他一廂情願地認為這都是錢生使壞,兒子一時糊塗敲了個邊鼓,卻顯然並不是這樣。

“阿九,你到底幹了什麼?”餘方海提心吊膽地問。

餘九成說:“我見爹給餘吉塬下藥,多半年也沒什麼厲害的效果。心耐不及,又想顯些本事,便托人花重金也從島上尋了些回來,加倍地添在那些香粉香脂裏。”

餘方海聞言,叫苦不迭,“我給阿塬下的隻是島上產的罌花粉,使人忘憂嗜睡,並不是育賓樹汁啊!”

餘九成並不相信,“我記得你帶回來的是育賓樹汁。”

“那是……”餘方海羞愧地解釋:他對育賓樹汁感興趣,隻是為了看看這種可令男人振奮禦敵的東西,能不能治好他的不舉之症。

餘九成不甘心地問:“你若隻為幫他,為什麼還要扯上竺香苑?”

餘方海道:“爹這當然是為了你打算。一山不容二虎,你做慣了大掌櫃,隻有讓阿塬疲懶了心性,做個撒手少爺才是最好。”

餘九成不得不信這是個誤會。他以為窺破了餘方海的用心,在錢生出言挑撥時,半推半就地與他合謀。明裏答應錢生裏外瓜分餘家,暗地裏當他是出力背鍋的倒黴蛋。

就算他誤解了餘方海,這個根本不可能失敗的計劃,到底在哪裏出了紕漏呢?

餘九成無暇多想,他知道眼下必須先找到那個船上的雜工。他當時找了個不起眼的雜工辦事,正是為了處理起來神不知鬼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