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太子春城(1 / 2)

後來,他掙開了我綁他的繩子,一劍劈開了綁他的椅子,劍鋒一轉,又差點一劍劈了我。

他說,“明黛,我就是死,也不會碰你一個指頭!你趁早死了這條心!”

這事不知怎麼傳揚了出去。誰都知道,明家小女兒沒羞沒臊追著當朝護國將軍跑,還不要臉麵地給男人用了那種藥。

朝上同僚麵前,爹爹至今仍抬不起頭。

我當時氣他恨他,可這些過後還是忍不住喜歡他。

可現在我似乎能理解他了。莫說那樣的明黛他不會喜歡,就連我自己,如今回想起來,也鄙夷厭棄得很。

這樣的姑娘,換做任何一個人,都不會喜歡吧。誰娶了明黛,無疑誰就淪為當街笑柄。

所以,他總是避我如猛獸,不願與我有半點牽連。

我打開沈靂虛扣在我脖子上的手,同他說,“沈將軍,就算藥是我下的,可我這次也沒綁你不是,深更半夜,你自己跑我房間裏算怎麼回事?不怕人笑話了?還是說,不認得去煙柳巷的路,需我給你引路?”

口渴得難受,我從床上溜下來,繞開他,到桌前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我絲毫不擔心,就算他中了藥,就算我一絲不掛在他眼前,他也不會將我怎樣。於是也沒趕他,就隨他在房裏站著。

一杯水下去,沒那麼渴了,我忍不住又多說了一句。

“沈將軍,我要是給你下藥,也該是要你命的毒藥。或者,趁機替宋征討回他的雙腿。”

“嗬,那個逆臣賊子!”

我放下茶壺,覺得他身上酒氣濃鬱得有些刺鼻,便順手推開了窗。窗外月華正濃,將軍府裏隻剩了一路夜燈,橘黃色的微芒,一片靜好。

與侯府不同,侯府裏的燈火,要做到徹夜通明,亮如白晝,半盞不能熄。看那意思,好像是燈盞一滅,就會有誰趁黑來犯。明亮燈火照亮了庭院,也照出了侯府的人心惶惶。

“逆臣賊子又如何?我早就將他視作可托付終身之人。承蒙他不棄,肯要劣跡斑斑的明黛。我既視他為夫,夫君之仇,難道我不該替他報?”

沈靂步步緊逼,直至身後便是窗台,我退無可退。他一直盯著我看,似乎我又說了什麼謊話,有什麼陰謀。

可遺憾的是,這次真沒有了。我是真的想殺他。

“明黛,此處沒有別人,我再問你一次。你在侯府待了三月,可是有人欺負了你?”

這話他問過許多遍了,我忽而覺得有些好笑。

“沈將軍可是覺得,我不追著你跑了,是因為受了欺負?沈將軍這邏輯有些意思,也不知是如何做的太子師。”

沈靂這人著實奇怪,他既說自己中了藥,又不急著給自己解。

他窗台上擺著一盆不知名的植物,我就著月光,順手掐下了一片葉子。一片鮮葉還未碾碎的功夫,他竟然將我的被子往裏一掀,騰出了些地方,幹脆在我床畔坐下了。

“嗬,沈將軍這是什麼意思?”

將隨身佩劍往桌上一放,女兒家的繡床邊上,他坐得筆直。

“不是說要替他討回一雙腿?我就在這裏,你砍吧。”

沈靂這一出我倒是有些看不懂了。

我靠在窗台上,這回輪到我看他了。他什麼也不說,隻是坐著。

“沈將軍此言當真?肯讓我沾這大便宜?”

親手斷了護國將軍的雙腿,可不是個大便宜麼。

窗邊站得久,覺得風露愈濃,涼意透單衣。我掩上窗戶,走到他跟前,伸手欲探上他的額。

他反應何其快,一下握了我的手腕。

“沈將軍怕什麼,我隻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發燒了。”

他一下扔開我的手,“機會隻有今夜一次,若是錯過,讓我碰到宋征,一樣要殺!”

“你!”我轉身摸起他的劍,“你敢動宋征,我就敢要你的命!”

他那劍竟如此沉,我需雙手使勁拿著才行。

他看我拿著劍晃悠悠的樣子,冷哼一聲,巋然坐在床前。

“好,明黛,今夜我便看看宋征在你心裏究竟重幾何。”

劍鞘落地,我舉著他的劍,仇人就在眼前了,我卻不知該從何處下手。

沈靂微一抬眸,伸手往自己腿上一指,“這兒是腿上關鍵一穴,你瞄準了,一劍砍下來,我一定再也站不起來。”

明明才喝過水,口中又幹渴得厲害。我將舉著的劍放下,轉身又慌忙摸起了小茶壺。

身後傳來他的冷笑聲,似乎在笑我沒出息。

灌下兩口水後,我將桌子一拍。

“沈靂,我若斷了你雙腿,豈不是連累得爹爹和姐姐也走不出這將軍府了?我要你修書一封,放爹爹和姐姐離開。”

沈靂起身,“原是擔心這個。行,我寫給你便是。”

一側小案上就有筆墨。沈靂掌了一盞小燈,就著昏黃燈光,不出片刻便寫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