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我見了沈靂拔腿就跑。往擄我來的侯府跑。對不住了,李甲,我千萬不能被他找到。
我不願再見他了。
也許讓他以為我被人殺了,他會輕鬆些吧。再也不會有人不勝其煩地粘著他了。
等我跑回侯府,侯府裏已經亂做一團,往日門口森嚴的守衛也已經都撤了。
“宋征,宋征!”
我推開門,見宋征一人在房間裏坐著。
侯府上下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我來的時候不少丫鬟仆人已經帶了包袱行李紛紛出走。惟獨宋征一人不慌不忙,還在這裏安然坐著,微微眯眸。
“宋征。”
他睜開眼睛,看見我似極驚奇。轉而又笑,“你怎麼又回來了?”
我抱著小籃子,裏麵有他要的茶葉,還有我順手買的其他小玩意兒。也不知道他想要什麼,什麼布偶撥浪鼓就隨便都買了些。
“我不回來,還能去哪。”
“宛宋城破,沈靂來了,我還以為你-------”
“沈靂兵臨城下,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所以你才讓我出去買東西,還點名要貪生怕死的李甲和那個新來的守衛看著我去。”
宋征又笑,“你可別這樣說。說的好像我有心放走你一樣。私自放走俘虜,被我爹知道,我怕是討不了好。”
我歎了口氣,其實,宋征這名義上的小侯爺又比我好得了多少呢。
我不知道他的腿是怎麼傷的。三月前我見他的時候,他身邊就離不得人照顧。
見他想要起來,我放下小籃子去扶他。
“明黛。”
“嗯。”
“我瞧瞧你買了什麼。”
“哦。”
我應下他,轉身去拿籃子。一下沒了我的支撐,他晃了兩下,忙扶住桌角。
“宋征,對不起對不起,我-----”
他倒是沒什麼小侯爺的脾氣和架子,隻扶著桌角笑說,“無妨,你啊總是毛手毛腳的。”
我將籃子裏的東西給他看。
“你是不是想喝茶,我去給你沏,就是路上碰到了沈靂,他把李甲抓走了。我雖跑了回來,可是茶灑出來不少。不過還能夠你喝一兩回。還有,這個小布偶是一個婆婆賣給我的,我瞧著好玩就一起買回來了。”
宋征就一直看著我將籃子裏的東西挑給他看,好像宛宋城破與他沒什麼關係一樣。
可我與他都清楚,宛宋城破,侯府叛亂罪名坐實。沈靂一來,整個侯府怕是誰也跑不了。
我一時不知道該怎樣安慰他。
宋征拿著我塞給他的小布偶,指尖掠過小布偶身上的花紋,歎了口氣。
“明黛,若是我雙腿健好,若是父親沒有起事謀反,也沒有兵封宛宋,你會不會------”
“什麼?”
我不知道他原本想說什麼,他隻搖了搖頭,又說,“那也不好。若是父親安穩過此一生,不去擄些姑娘回來,我怎麼會遇見你呢。”
“宋征,都什麼時候了,你也不趕緊想想-----”
“逃跑?”
我點點頭。
他又笑。
“我跑到哪裏去。還是說,你覺得我這雙腿能跑過沈靂的一落?”
“宋征,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不想讓你死。”
宋征這人一點都不像他父親。他父親安永候起事三年,鼎盛時期曾占據半壁江山。眼見江山就要易主,如今卻兵敗宛宋。因為沈靂。
宋征空有個小侯爺的名頭,行事卻安穩得很。麵對安永候,他最常說的便是,我都這幅樣子了,你還指望我做些什麼。他說的是自己的腿。
每每他如此一說,安永候就什麼都不在勉強。他的要求安永候也幾乎有求必應。我就是這樣來到他身邊的。
安永候謀反,他不支持,也不反對。反正走到哪裏都有人將他照顧得很好就是了。
“一落這個名字,是你取的?”
我總是摸不到他的心思,比如都這會兒了,他還在關心沈靂的馬的名字是不是我取的。
我怔忡點點頭,“嗯。”
我扶他坐好,將沏好的茶遞到他手裏。
“你怎麼知道的?”
他吹了吹水霧,慢條斯理淺嚐一口,說,“你夢囈時說的。”
我隨著那些姑娘一同被擄來沒多久,就來了他身邊照顧他。時間久了發現他為人隨和,整個侯府裏,也隻在他身邊時候能休息放鬆片刻,便常常趴在他身邊小案上打盹兒。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以前?才三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