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將宋征的衣裳脫了下來。吳林給他的那一刀,傷口不是很大,卻很深。
淨過手,繞到他身後,取了些藥出來。不知侯府的藥是什麼做成的,倒在手心便有草木清香。微涼的清液應該能很快緩解他的疼。
“宋征,我要給你塗藥了,可能有些疼,你忍著些。”
他不知道在想什麼,一直坐著沒說話。背上傷處不時有血流出來,他像感覺不到一樣。
“宋征?”
“嗯。”
他終於應了我一聲。
一直以為宋征是個離不得人照顧的文弱公子。我將手心的藥按在他傷處的時候,他依舊紋絲不動,一聲不吭。
其實我很好奇,他的腿是如何傷的。安永候曾經一手遮天,又有誰敢動這小侯爺。宋征沒說起過,我也沒問。
藥敷得差不多,我取了白紗,想將他的傷口包住,宋征卻說,“你上的藥很有用,能不能在多敷一下?”
藥瓶裏的藥還有很多,這有什麼不行的。又往掌心倒了一些,輕輕貼在他背上。
“你這傷口不大,可是很深。等會兒給你包上之後還是得去找個大夫來看看。”
宋征又沒理我。
處理好他的傷口,我給他取了件新的外衫來。
還沒將襟扣給他係上,便聽見門外有些許響動。
“沈將軍,聽說那個宋征是個廢人,帶他走又何須您親自來?”
是沈靂!
指上一瞬冰涼,宋征的小晶玉扣子我怎麼也給他扣不上。
還是宋征一把抓了我的手。
“宋,宋征?”
他微微蹙眉,“這麼怕他?”
“不是,我,我------”
我哪裏怕他,隻是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而已。
“他看見我就煩,我不想-------”
既然已經被人擄走了,就不該在出現了吧。他若是看見我,該是怎樣一副失望又厭煩的表情。他會不會以為,平靜的生活又要被我打破了。
腳步聲愈發近了,宋征及時朝我使了個眼色。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要我躲到裏間去。
宋征麵朝門口而坐,他正低頭,慢條斯理扣自己衣襟上的扣子。
門倏地一下開了,又倏地一下關上。
今日陽光很好,宋征的房間幹淨整潔。陽光下,整個房間如他一樣,安靜得一塵不染。
半晌,終於想起了一道聲音。
“好久不見,小侯爺。”
是他,是沈靂的聲音。
一貫的處變不驚,一貫的無波無瀾。舌尖上傳來些許腥鹹,我才意識到,是我又將嘴唇咬破了。
沈靂這人耳朵極靈。為了不讓他聽出這房間還有別人,我又悄悄咬了自己衣袖。
“好久不見,沈將軍。”
沈靂又不說話了。我生怕他看出什麼來,連呼吸都有些不敢。
“我奉命清查侯府,小侯爺連同府上下人家眷都得隨我進京。”
宋征似乎早就料到了。
“隻怕這府上沒什麼人了,都跑光了,隻剩了我一個了吧。沈將軍帶我一人走就行了。”
沈靂顯然不信,笑說,“是麼。”
外廳響起沈靂的腳步聲。難不成他是要親自搜?
“沈將軍若是不信,可以隨便看看,發現誰一並帶走就是。”
宋征如此說,那腳步聲反而一下停了。就在險險與我一屏之隔的地方。
“聽說小侯爺被人刺傷了,我看還是先找個大夫來看看吧。”
他的聲音已然如此之近。溫和又寬厚。若他知道我沒死,就與他在一個房間裏,便不是如此了吧。
他一向厭我,怕見了我一張臉都要冷下來。
“不必了,宋征的傷不礙事。”
沈靂拿起了我隨手放的藥瓶,又說,“小侯爺傷在背上,還能自己給自己處理傷口,也真是好本事。”
我一下出了一身冷汗。沈靂是什麼人,蛛絲馬跡都瞞不過他。我怎麼就沒將那藥瓶放好呢。
我屏住呼吸,想聽宋征會如何說。冷不防麵前忽的閃出一個高大人影來。而宋征腿上有傷,是沒有這樣矯健身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