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天壤雲泥(1 / 2)

青碧果,鮮紅籽。

我笑笑,將他手心裏的石榴放在桌上,在他掌心緩緩寫,“難得沈將軍也會如此體貼,可就算是這樣,你不放我走,我也不能給你飯吃。”

沈將軍似乎無聲冷哼了一聲,不顧手上的繩子,驀地轉身,準確坐回原處。我被他猛一轉身扯了個趔趄。

“嗬,沈將軍記性可真夠好的,即便看不見也能記住準確位置。”

夜將至時,沈安親自來將吃食一並收走,臨走前看了一眼沈靂,而後問我,“明二小姐,我家將軍——”

“沈先生可是擔心我不給沈將軍飯吃?”

沈安連連擺手,“不敢不敢,沈將軍的毒可解之前還要委屈二小姐,我又怎敢懷疑二小姐。再說朝上朝下的這些閨秀我見過不少,也攔在將軍府外麵不少,唯獨這麼多年來,數不清的回合下來,最了解二小姐,也最敬佩二小姐。”

我唇角不自覺一抽,“嗬,沈先生何必如此謙虛。沈先生也是我見過的管家裏麵,最難纏的一個。”

沈安不顧他家將軍中毒在身,麵無表情坐在一側,兀自低笑出聲。

“二小姐過獎了。”

“沈先生既然喚我一聲二小姐,那我就不同你客氣了,若無他事,沈先生退下吧。”

其實我也知道,官場上所謂水漲船高的規矩。朝中親眷半個官,無冕之官,說的就是一品大員家的親眷和管家。

莫說百姓不敢惹,就是官員之間,也得以禮相待。

沈安是脾氣好修養到家,又思慮周全的。就算他曾放狗咬我,將我從將軍府牆頭上打下來,對付我一個姑娘也絲毫不手軟,他依然受朝中人敬重。

沈安不同於沈靂。沈靂每每回朝,與人話少,除卻必要軍情稟報,他鮮少多言。相比之下,沈安待人和善許多,人情往來,朝上官員要是想巴上沈靂,少不了要從沈安下手。

無論親疏遠近,無論品級大小,沈安待誰都是差不多的笑,差不多的幾句固定答複。高高在上的將軍府,因著這得體的管家顯得平易近人了許多。

其實算起來,這沈安待我,該算做費心了。每每鬥智鬥勇幾個回合下來,我雖吃了虧,卻從未記恨過他。

這大概就是他的厲害之處吧。

沈安麵前,我這聲吩咐,已經算做不自量力妄自托大。莫說是我,就是爹爹從四品的官階見了沈安,也得客客氣氣。

我心裏倒是盼著沈安嫌我沒大沒小,像往常一樣將我趕出去算了。

可惜,沈安隻是笑笑,並未擺什麼架子,也未惱。

“二小姐也算是熟人了,我家將軍三覺盡失,我便趁機與二小姐說句平日不能說的話。二小姐是怎樣的人,我比旁人看得清楚,我家將軍是怎樣的人,我又比二小姐看得清楚。”

我坐在椅子上,仔細將沈安這話品了品。

“嗯,沈先生眼神可真夠好的,合著是看什麼都比旁人清楚。”

沈安又笑,將一柄小壺放在小桌上。又看了看他家正閉目養神的主子,似有什麼不放心。

“二小姐若是這麼理解,也可吧。”轉而他又對沈靂說,“將軍,這是太子殿下要我給您帶來的一壺禦釀,他說晚些時候會來看您。”沈安說完一頓,沈靂依舊什麼反應都沒有。

沈安歎了口氣,才說,“時候不早,就不打擾您和二小姐休息了。”

我將桌麵一拍,“喂,誰要在這裏休息!”

沈安是個腿腳利索的,我還未站起身來,他已經將門一掩,出去了。

一側沈靂沉的住氣,坐著一動未動,礙於繩子長度,我又扯不動他,隻好坐了回去。

自宛宋回來,睡夢中便總是驚醒。一天到晚,總是在睡,又總是睡不著也睡不醒。比起床,桌子似乎更適合我。

此刻桌麵上放著的一壺,是禦釀麼----而沈靂他似乎並不知道。

我清了清嗓子,坐直身子,正色道,“與我分一壺酒,沈將軍該不是小氣的人吧。”

他半晌沒動靜,我笑了笑,扭頭一瞧他,他已經睜開了眼睛。我伸手在他眼前又晃了晃,昔日目光如炬,眼神都能殺人的沈將軍這會兒石像一般。

“沈將軍不說話,那便是默許了。”

我敢偷偷不給他吃飯,不給他喝水,可這太子命人送來的東西,我是不敢一人昧下的。

於是利索從茶盤上取了兩隻小盞子。一隻放在他手邊,一隻放在我近前。

我捧過小壺,一開蓋兒。禦釀就是禦釀,小太子家的東西貨真價實,都是好東西。我不由咽了口口水。

宮中窖藏,氣味醇厚,酒香濃鬱,與街邊粗酒一點都不一樣。